楚兮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然后目光在不远处的素色马车上顿了顿。
原来如此。
她就说这蔡文超刚刚怎地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怕是他早就看到了张哲的车架已经停在了朗月书社的门口，有意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想法倒是好的。
只可惜——
他找错了踏脚石。
楚兮想到这，嘴角不由漫上一番冷笑，紧接着，她目光不闪不避的看向蔡文超，“你想比什么。”
楚兮一番话让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真敢这么接下蔡文超的挑战。
“你可知文超在上届会试中可是取得了京城前五十的好成绩，放眼整个京城，能同他比肩的也在少数，你——”质疑声顿了顿，随即有些嫌弃的啧啧摇头，“你拿什么跟他比啊！”
这显然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就连一旁的顾修竹，也不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楚兮的胳膊，“你是我带来的人，不用搭理他们，我自可直接带你进去。”
楚兮有些无奈的横了一眼顾修竹。
他能不能给予伙伴一点点基本的信任啊。
楚兮在心底腹诽了一句，下一刻，她拨开了顾修竹的手，依旧看向那蔡文超颔首，“怎地，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思忖，还是不知道要同我比什么吗？”
楚兮会接下自己的挑战，这也在蔡文超的意料之外。
但是，当他眼角的余光一瞟到外面的那辆马车，心中便是不可自已的激动起来，他仿佛已经预见了一会儿展露自己才学后会如何赢得张哲的青睐。
蔡文超平复了一下内心有些激动的情绪，然后朝楚兮摊了摊手，“王妃想比什么我们便比什么。”
“别。”
楚兮想也不想就直接抬手拒绝了他，“若是我提难免你一会儿输了心有不甘，你只管挑你的强项来比，如此我也不算太欺负了。”
轰！
楚兮这一句话无疑在人群之中投下了一道惊雷。
狂妄！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
她竟是觉得自己有能力赢过蔡文超？而且还让蔡文超来选择比拼的项目，说是不想欺负他？
这一刻，这些百姓对楚兮的看法都不是轻蔑了，而是觉得她脑子压根就是有问题！
但不得不说，这一番还是狠狠刺激到了蔡文超，直觉被楚兮羞辱到的他当即不再推辞，直接挂着一抹冷笑对楚兮点头，“既如此，那便比八步成诗，这题——”
蔡文超还没有把话说完，一道浑厚的声音便从人群之后响起，“今日老夫做主，二位便以‘孝悌’为题各作一首吧。”
随着这老者话音落下，人·流自发的一分为二，众人给他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仍由着他穿过重重的人海，走到朗月书社的门前。
来人赫然便是顾修竹这段时间以来经常挂在嘴边的张哲！
这张哲跟楚兮想象中的相差无几，面容肃穆板正，一看就是老学究的做派，两鬓有些花白，但是眼神依旧烁厉，虽是已经上了些年纪，但是步伐确实坚定有力。
“张院士。”
“张院士。”
在楚兮打量来人的同时，原本看热闹的众人当即朝着张哲行起了晚辈礼，一时之间，整个朗月书社外头皆是对张哲的敬呼，果真不愧为当代的儒生之首，这影响力，确如顾修竹当初跟自己提及的一般。
楚兮还沉浸在自己想法里呢，那头蔡文超却是已经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张院士亲自出的题！
倘若自己要是能做出一首教他满意的诗作，那自己面前将会是一片康庄大道！
想到这里，蔡文超当即点了点头，“一切尽凭张院士做主。”
张哲闻言沉吟了一声，最后那双如鹰般的目光落在了楚兮的身上，“临安王妃觉得如何？”
楚兮皱了皱眉，她自然能明显感觉到张哲目光中对自己的敌意，他刚刚所提“孝悌”二字，怕也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和楚青云之间那些破事，所以故而借此拿来嘲讽自己，但无所谓——
她今日既然决定过来，便已做好了要被张哲刁难的准备，”自是没有问题。“
如此。
这场临时加的八步成诗的比拼就在楚兮这一句话中板上钉钉。
蔡文超为在张哲面前争个表现，于是故作爽快的对楚兮谦让，“王妃可在旁稍作修整，文超愿意先来。”
谁都知道，这后作诗的总归会占到些便宜，所以蔡文超此举算是尽显自己风度。
只是这先后对于楚兮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如同“孝悌”这般老生常谈的话题，她动辄便能蹦出来好些句子。
而就在楚兮心中思忖的时候，那头蔡文超已经胸有成竹在原地踱步开来。
一步、两步。
不过是须臾之间，蔡文超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一亮，紧接着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非痴非狂谁氏子，去入王屋称道士，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袖山留不止……”
蔡文超的余音尚且还在，周遭之人已全部随着他的话而跟着形容黯淡，似乎在他的描述间，大家都想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老母，一时之间场面尤为哀戚，直到张哲颔首，一脸嘉许的看了一眼蔡文超。
“好极！”
别看仅仅只是两个字，蔡文超心中已是一阵狂喜！这两个字于自己而言重若千钧，有了张哲这一夸赞，他今后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思及此，蔡文超恭恭敬敬的朝张哲行了一礼，“晚生献丑了。”
张哲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扫向了一旁的楚兮，“这后生已经作诗，不知王妃可曾准备妥当？”
随着张哲这一句问话，众人的目光当即全部转向了楚兮，他们好以整暇的看着楚兮，一个个皆是等着看她一会儿如何出丑。
有蔡文超的珠玉在前，即便真是名士怕也顶着万重压力，更何况是她楚兮！
众人等着看楚兮的笑话，顾修竹皱了皱眉，正想着应当如何将此事巧妙化解，却不料下一刻，那楚兮竟是点了点头，迎着张哲质疑的目光便轻描淡写的点头，“我自是准备好了。”
楚兮的话让周遭瞬时安静，而她根本不顾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当即将自己心中的文章吟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