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说到这耐心已然告罄，于是也不待莫离整理情绪，转身便继续往王府走去。
倒是莫离。
被楚兮的一脸几句问话唬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
她皱着眉在原地站了须臾，眼看着那头楚兮便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莫离当即加紧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怎就是单相思了呢！”
莫离有些不甚服气，“当年他救了我，倘若他对我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他那样的人怎会救我！”
楚兮抱着小朝云走在前头，本来还不想置理，但听到莫离这么一说，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或许是跟我今日一样闲的慌？”
楚兮说到这里不免又感慨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现在这会儿都有些后悔刚刚管你的事儿，没准你心里想的那位也同我一样，救完人就后悔不迭了呢。”
楚兮的话跟利箭似又一次直中莫离的心，她哑然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不可能的！我早前找别的大仙问过，他跟我是天定的良缘，以后会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楚兮：……
她之前便听说民间自诩神算子的人众多，可各个皆是锦衣玉食，那会儿身为国师的楚兮还在纳闷，他们这些半吊子的门外汉究竟靠什么养活生计，现在楚兮明白了——
就靠莫离这种姻缘脑。
楚兮感慨的摇了摇头，索性任由身边的莫离继续插科打诨，只是没有想到，这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半刻钟后彻底消停了下来。
就连楚兮怀里的小朝云都有些不适应的掀起眼皮，纳罕的看着莫离。
“娘亲，她嘴巴怎么不会动了。”
楚兮被小朝云逗的一乐，刚想回上两句，却不想刚安静下来的莫离倏尔一声怪叫。
“你住在临安王府？！”
莫离指着临安王府的门匾瞠目结舌。
楚兮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
莫离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怀里的小朝云，过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悠悠的反问，“你不会就是那个臭名……不对，那个名动京城的楚兮吧。”
楚兮来了几分兴致，“怎么个名动法？”
莫离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再不似刚刚那般亲近，反而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楚兮之间的距离。
“传闻说，临安王妃跋扈嚣张，一有不顺心的就会抓人砍头取乐，仗着临安王无法人事，便公然在府中豢养面首，还有这孩子——”
莫离有些吞吐，大抵觉得这些话放在正主面前说不好。
楚兮见此干脆把小朝云放了下来，然后招呼不太情愿的小朝云先回凭栏轩。
门口只剩下她们二人。
楚兮又一次看向身边的莫离，“孩子怎么了？”
莫离吞了吞口水，讪讪的摆了摆手，“也没说什么，就说他生父不祥。”
莫离当真还是说的保守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楚兮的名声可以说已经坠至了谷底，百姓本就是猎奇，再加上有人蓄意在其中添油加醋的挑拨，因此这传言越传越走了形，如今有些农妇吓唬小孩时，甚至都会把“再吵把你送去给楚兮”当成口头禅。
只是这些事发酵还没多久。
风言风语没能传到楚兮的耳朵里。
莫离把自己这几日在茶馆听到的说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看楚兮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才打了个哈哈，“但你也放在心上！我今日与你一块儿待了这么久，看得出来你并非是传言中那种性情暴虐的人，所以那些三人成虎的谣言，总有一天不攻自破！”
她倒是还安慰起自己了。
楚兮有些好笑的睨了一眼莫离。
说实话，外界的传言并不能影响到她分毫，她唯一担心的事，小朝云年岁尚小，会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惹他心中生了心结。
看来她得查查这搬弄是非的源头来自哪里。
如此想着，楚兮便径直提步往王府里面走，只是才走了没几步，楚兮便停了下来。
她皱着眉看着不由分说直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道走进王府的莫离，“你已经跟到府里了。”
楚兮就差没把“我准备把你丢出去”这几个字砸在莫离的脸上。
可这小姑娘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目光愧疚的盯着楚兮，“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没惹你生气吧。”
“你一句话都没说，可千万别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想不开，回去以后——”
眼看着莫离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喋喋不休，楚兮气血直冲脑门，“我没那么脆弱。”
这小姑娘还怕自己想不开嘞！
管好她自己再说吧！
但莫离却一脸的不相信，“我娘亲当年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她一个劲的宽慰我说没事，甚至那天还跟往常一样陪我荡了许久的秋千，可等她回了房以后，便直接使自缢了。”
楚兮张了张嘴，但看莫离脸上的落寞，到底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而后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得把你送回去，等有其他人能看顾你的时候才能放心离开。”
得。
楚兮索性随了她，然后径直走回了她的凭栏轩。
弗一进庭院，楚兮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安心了？”
她问向身边的莫离。
说实话。
楚兮已有好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无奈的情绪了。
只是楚兮没有等到莫离的答复。
自进了凭栏轩后，莫离的眼神就怎么也离不开庭院中的那棵银杏树，直到下一刻，莫离一改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一脸凝重的看着楚兮摇头，“这银杏树有问题。”
楚兮一怔，但片刻后瞬时反应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招呼来了暮雨，“带着院里的人都出去吧。”
暮雨有些错然，但到底没有质疑，当下去办。
于是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内就只剩下了楚兮和莫离两人。
楚兮转头再次看向莫离，而这次还没有等她开口说话，那莫离已经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的包袱放进了楚兮怀中，并卷起袖子，一脸凝重的走到那棵银杏树下蹲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