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的话让顾修竹不由想到了母亲和流萤的关系，他默然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这话说下去，而是径直转移了话题。
“过两日便是秋收，皇上会率领文武百官前往西郊祭祀，我听宫里的消息，此番秋收皇上会带着盈妃一道，你若是想接触她，这会是个好时机。”
顾修竹话转的快，但好在楚兮也不欲在那个话题上纠结的太久，再加之顾修竹眼下所提的事情她更为在意，于是当即就着这话继续问了下去。
“为何这么说？”
“在秋收这天，皇上会带着百官前往祭坛，而盈妃则会在宫中和其余女眷共同品秋日宴。”
楚兮听到这甚至都没有犹豫，当即冲顾修竹颔首点头，“我去。”
她正愁着要如何接近刘昭，如今便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楚兮这反应显然在顾修竹的意料之内，于是再跟楚兮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后，两人便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
在大成，这每年的春耕与秋收日都极为盛大，在过往的时候，皇帝还会在秋收举行一场围猎，但随着大成重文轻武的风气渐重，此事到了后来也就荒废了下来。
但尽管如此，光凭着秋收这天本身的意义，便足以兴师动众。
两日后。
楚兮随着顾修竹一道坐上了前往西郊的马车。
当他们行出城门的时候，外头已经排起了一列看不见头的长队。
楚兮从车窗外将外头浩荡的仪仗队尽收眼底，“这会儿又不觉得铺张浪费了。”
皇帝过去惯会标榜自己清廉爱民，可说到底，在这种事情上还是颇重形式。
顾修竹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讽刺，转了话音道：“这刘昭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知你少不得要接近她，但是一会儿入了行宫，万不可冲动，倘若真有何发现，也待我回来，与我商议一番再行动。”
顾修竹开始了他的嘱托，到底楚兮抵着车窗出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感觉到顾修竹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才像模像样的敷衍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行进的车仗停在了行宫门口，这是今日进行秋日宴的地方。
车仗中的女眷依照规矩在此时三三两两的下了车，楚兮也在其中，只是她身子才支起一半的时候，顾修竹忽而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短刃，“带着防身。”
楚兮将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趁手，倒也没有推辞，当即收入囊中，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这些女眷多半都有闺中密友，眼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好些人三五成群的抱团在了一处，但楚兮的目光并不在她们的身上。
她昂首，分外淡然的越过她们往行宫里面走去。
“啧，真够狂的。”
有人看着楚兮的背影不由瘪了瘪嘴。
只是这话刚一说出口，那人旁边的几个小姐妹便忙不迭的把人好一阵推搡，“你轻点声！谁不知道现在这楚兮在京城就是一尊杀神，人家就连襄安群主都不放在眼底，一会儿真惹到了她，还有你好果子吃！”
刚刚那腹诽的小姐似乎是想到了楚兮这段时间以来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她脸色一番青白交接，好一会儿后讪讪的把目光别到一边。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仗着有临安王撑腰罢了。”
楚兮的耳目都不错，这些碎碎念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全部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但她对此倒是无所谓。
只要不折腾到自己跟前，她才没有心力跟他们计较。
——
这秋日宴的座次跟夫家的身份地位挂钩，沾了顾修竹的福，楚兮进了宴厅后，就直接被公公领到了左侧的第一位。
楚兮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径直坐了下来，而就在她打量整个宴厅环境的时候，落在她身后的那些女眷也三三两两的先后入座。
很快。
座次内的人数都到了个七七八八。
“盈妃娘娘驾到——”
随着小黄门的一声同传，刘昭的仪驾远远行来，女眷应声向刘昭行礼，直至刘昭笑意盈盈的在主位落座。
“今日是大好日子，大家便权当是自家姐妹坐在一堂，无须见外。”
如此说着，刘昭当即招呼着太监开始上宴。
席间气氛可要在长喜殿好了不少。
一方面是没有帝王之威的压迫，另一方面，刘昭的仁贤在朝堂之中可是出了名的，这些女眷可不担心刘昭会在宴席上突兀发难。
大抵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觥筹交错之间，甚至还有谁家的诰命言笑晏晏的同刘昭攀谈起来。
“盈妃娘娘自小长在江南，臣妾呀——过往只在话本子里看过江南，也不知道这江南真正是副怎样的光景呢！”
刘昭笑得温婉，“于本宫看来也没什么新奇的，一方水土有一方的好，本宫之前还颇是向往陈夫人的故都蜀地呢。”
这刘昭可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就将那陈夫人哄得是眉开眼笑，一来是给足了这陈夫人的颜面，二来刘昭能清楚的知道陈夫人的故居，显然是对这些女眷的来历下过些功夫的，这足以证明天家对他们的重视。
果不其然，在刘昭这一番话里，场面的气氛变得愈发的祥和。
楚兮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杯壁，正是仔细观察着众人表现的时候，倏尔一道清脆的“哐当”声响起。
“娘娘饶命！”
宫女求饶的声音响起，楚兮的目光当即被吸引了过去。
没成想竟然是伺候盈妃的宫女竟然打翻了酒槽，弄湿了刘昭的宫袍。
这变故看呆了宴会上的众人，一时之间，竟谁也没有出声打破此间的沉寂，直到刘昭无奈的叹了一声，款款从位置里站了起来。
“罢了，你也是无心。”
说着，刘昭又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冲下手众女眷颔首，“如此，本宫便先下去收拾收拾，各位请便。”
大家见此自是忙不迭的应声。
只是随着刘昭前脚刚刚离开，原本还靠在位置里的楚兮，确实淡淡的放下了手里的杯盏，然后起身跟上。
楚兮朝着刘昭离开的方向而行，心中已然想着一会儿要是碰上了刘昭，该是什么样的方式试探。
只是还没有等她想通，下一刻，在前方的假山后便走出了一道倩丽的人影。
可不正是刚刚扬言下去换装的刘昭！
刘昭身上还是那身泼了酒香的宫袍，她看着面前的楚兮，似乎也不吃惊，只是在一番对视过后，淡淡启声。
“刚刚在席间瞧着，王妃似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如今四下无人，王妃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