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毕竟还是个孩子，体力有限，有人陪着，很快就睡着了。
叶飞鸾没睡，她在看萧氏留下的遗书。
“弟妹，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九泉之下。人死如灯灭，尘世种种皆烟消云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昭昭。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除了你，我已别无所托。我是个懦弱又愚蠢的女人，素来没什么主见，一生里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唯有死亡，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是个好母亲，未能将昭昭抚育成人便任性的撒手人寰。”
“你是个好人，昭昭喜欢你。求你看在妯娌一场的份儿上，替我照顾昭昭，护她周全，免她受人欺辱。来生我必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萧氏含芳，绝笔。”
不过寥寥数语，字里行间却尽显悲怆与疲惫。
萧氏不是被人所害，她是自杀的。
叶飞鸾看向听雪--萧氏身边的大丫鬟。
“除了这封信，大嫂还交代了什么？”
听雪摇头，面有悲色，“少夫人是午后去的，她素来有歇晌的习惯，那日迟迟未起，奴婢原没当回事。直到姑娘过来，吵着要娘，奴婢便进了屋，就看见少夫人…”
她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少夫人悬梁自缢，已经…已经去了…这封信就在她枕边，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叶飞鸾有些发怔。
萧氏性情温和，与世不争，孝顺长辈，待下宽厚，在王府里风评一溜的好。
身为王府的少夫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膝下还有乖巧可爱的女儿。
从这封信来看，她也绝不是因丈夫错失世子之位而心生愤懑不甘，否则就不会将女儿托付给叶飞鸾。
她到底有什么想不通要去寻死？
叶飞鸾侧头看向里屋，昭昭睡在她的床上，巴掌大的脸上安静懵懂，早已进入梦乡。她或许不知，自己的母亲，早已去了另一个地方。等她长大，自己又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
“那段时间，大嫂可有什么异常？”
听雪摇摇头，“少夫人性子安静，平日里除了伺候大公子汤药，便是照顾姑娘，偶尔去荣安堂坐坐，帮王妃打理中馈。偶有闲暇，就是给姑娘做衣裳鞋子…对了，少夫人给姑娘做了好多衣裳鞋子，一直到十岁。奴婢先前还疑惑，府里有绣娘，这些事用不着少夫人亲自动手。就算要给姑娘做衣裳，也用不着做那么多，如今…想来少夫人是早就存了这个念头，才会…可是奴婢想不通，少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她是萧氏的贴身丫鬟，一等一的心腹。她都不知，可见萧氏心里的苦有多深。
那样一个温柔知书达理的女人，若非隐忍到了极致，是绝不可能寻死的。
她心中必有难以言诉的委屈和不得已。
“这封信还有谁知道？”
“奴婢一直贴身藏着，等着您回来，未曾给第三个人知晓。”
“我知道了。”
叶飞鸾收好信，“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要声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