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掠食者。
一种诞生于法则崩坏之地的奇异生命,以“因果”为食。
它被那道魔祖级诅咒被剥离时逸散的“味道”所吸引,现在,它又“闻”到了一个更加新鲜、更加脆弱的“食物”——正在“无”中斩断自身因果的拓跋嫣然。
掠食者的身上,伸出无数透明的触须,无视空间的距离,直接探入了那片“无”之中。
正在承受因果剥离之痛的拓跋嫣然,猛然间,眼前景象大变。
她不再身处那片空无之中,而是回到了北漠的王宫。阳光明媚,父王正在慈爱地看着她,手中拿着她最爱吃的蜜瓜。族人们载歌载舞,整个北漠一片祥和,没有战争,没有魔祖,没有诅咒。
“嫣然,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家。”父王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拓跋嫣然的心,动摇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就在她即将沉溺于这片虚假的温情之中的刹那,叶清风那淡漠的声音,在她识海深处响起:“你的过去,正在被吞噬。你若沉沦,世上,便再无拓跋嫣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拓跋嫣然猛地一个激灵,眼前的幻象瞬间破碎。她看到一条透明的触须,正缠绕在自己一段关于“童年”的记忆碎片上,试图将其拖走。
她心中大骇,拼命守住心神,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然而,更多的触须涌了过来。
她看到了自己率领王庭卫队,意气风发地冲锋陷阵的未来。
她看到了自己白发苍苍,在儿孙环绕下安详离世的未来。
无数种可能的“未来”,如同电影般在她眼前闪现,每一种都充满了诱惑,诱惑着她去“选择”。
她知道,一旦她选择了任何一种,她的“现在”,就会被彻底固定,然后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时空掠食者的攻击,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神通都要凶险。
叶清风看着那只正在“进食”的怪物,并没有出手。他像一个老师,在观察学生的考试。
拓跋嫣然的意志,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在经历了族群信仰崩塌,又肩负起拯救全族命运的重担之后,她的心性,早已被打磨得远超常人。
“我……是拓跋嫣然!”
“我的过去,有荣耀,有耻辱,但都是我自己的!”
“我的未来,不由你来定义!”
她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怒吼。
那片绝对的“无”,因为她这股强烈的“自我”意志,竟被排开了一丝缝隙。
时空掠食者似乎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所有的触须汇聚成一根巨大的尖刺,刺向拓跋嫣然存在的“原点”!
它要将她,从时间线上,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叶清风终于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只时空掠食者,轻轻一点。
“定。”
一个字。
那只由混乱法则构成的怪物,瞬间凝固了。连同它周围扭曲的光线,倒流的时间,破碎的空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定义”为了静止。
时空掠食者那变幻不定的形体,凝固成了一个滑稽的,仿佛被吓傻了的表情。
它能感觉到,一股至高无上的“理”,覆盖了它。在这股“理”面前,它赖以为生的“乱”,就像是孩童的涂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易地抹平了。
它试图挣扎,试图吞噬这股“理”,却发现,这股“理”的根基,深不可测,仿佛连接着一个它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存在。它的“牙齿”,崩断了。
“小东西,吃东西前,要先问过主人。”
叶清风的身影,出现在掠食者的面前。他伸出手,在那怪物凝固的,如同果冻般的身体上,戳了戳。
掠食者浑身一颤,传递出一股极致的恐惧。
它在“求饶”。
“滚吧。”叶清风像是赶走一只苍蝇般,随意地挥了挥手。
“定”字诀解除。
时空掠食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一头扎进虚无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恰在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拓跋嫣然的身影,从那片“无”中,重新浮现。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明亮。她身上的诅咒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斩断了过去,拥抱了“现在”的纯粹。
她成功了。
“多谢前辈。”她对着叶清风,深深一拜。这一拜,拜的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更是再造之恩。
叶清风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猛地抬头。
整个太虚之墟,这片连仙人都能埋葬的禁忌之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法则层面的,哀鸣。
仿佛一个低等生物,遇到了自己的天敌。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裂痕,在太虚之墟的天穹之上,缓缓张开。那裂痕的背后,不是星空,不是虚无,而是一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永恒的黑暗。
一股远比之前那道分身强大亿万倍的,冰冷、暴虐、充满了终结意味的意志,从裂痕中,缓缓降临。
这股意志之强,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气息,就让周围的混乱法则,被强行“统一”成了“寂灭”法则。无数悬浮的大陆,在无声无息间,化为宇宙的尘埃。
自在天魔祖。
他的真身,循着那被斩断的因果之线,跨越了无尽的空间,亲自降临了。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宏大到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栗的声音,响彻在叶清风和拓跋嫣然的灵魂深处。
“那个……毁了本座两个牧场,斩了本座两道分身的……小虫子。”
随着话音,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的魔念与黑暗构成的巨手,从裂痕中探出,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叶清风和拓跋嫣然,缓缓抓来。
在这一掌之下,拓跋嫣然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止了。她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代表着“终结”的黑暗,将自己吞噬。
她的人生,刚刚斩断过去,迎来了新的开始,却要在下一秒,就画上句号吗?
绝望之中,她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依旧站在她的身前,没有动。
他只是抬着头,看着那只足以毁灭星辰的巨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总算来了个像样点的。”
叶清风轻声自语。
“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