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降下神恩，沐浴圣光。”
“违令者，格杀勿论！”
门外的声音，变得机械而冰冷。
话音落下，一只惨白干枯，如同鸡爪的手,从黑袍下探出。
它没有去推门。
而是直接，插向了那扇由坚木制成的房门。
“刺啦！”
一声轻响。
那只手，竟如探入豆腐一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门板。
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向着室内抓来。
“找死！”
苏清歌眼中寒芒一闪。
天霜剑尚未出鞘，一道无形的剑气，已经斩了过去。
然而，那剑气在触碰到干枯手爪的瞬间，却如同泥牛入海。
“没用的。”
叶清风睁开了眼。
“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不大。”
“它们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
“让我来。”
他没有起身。
只是抬起右手，食指轻轻一点。
一缕精纯至极的纯阳道元,自他指尖飞出。
那道元化作一道金色的细线，不带丝毫烟火气。
精准地，缠绕上了那只穿门而入的干枯手爪。
“滋啦——”
仿佛滚油泼中了冰雪。
一股浓郁的黑烟，从那手爪上冒起。
伴随着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门外的那具傀儡，在金光的灼烧下，轰然爆开。
化作漫天黑灰。
另一具傀儡似乎愣了一下。
随即，它猛地抬起头，兜帽滑落。
露出一张布满了无数怨毒面孔,不断扭曲变化的脸。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一股精神冲击，朝着房间内席卷而来。
“雕虫小技。”
慕青鱼冷哼一声。
她玉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阵法屏障，瞬间在房内成型。
那精神冲击撞在屏障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夫君，我们被发现了。”
苏清歌的神情，变得凝重。
“动静太大了。”
“不。”
叶清风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街道之上，几户亮着灯火的窗户，被猛地推开。
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影，出现在窗前。
他们显然也是外来的修士。
被这诡异的场景惊动，忍不住向外探查。
“那是什么鬼东西！”
“快关窗！”
然而，已经晚了。
街道上，那些原本在默默行走的黑袍人，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它们同时，抬起了头。
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齐齐锁定了那几个探出窗户的人。
下一刻。
无数道黑影，如同捕食的蜘蛛。
它们无视了墙壁的阻碍，手脚并用，以一种反物理的姿态，飞快地爬上了墙壁。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但仅仅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窗棂。
很快，那几扇窗户，重新归于黑暗。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到令人窒息。
“好狠的手段。”
慕青鱼的声音，有些发冷。
这是在杀鸡儆猴。
用血腥的手段，警告城里所有不安分的“外来者”。
要么乖乖去朝圣。
要么，死。
“夫君，我闻到了。”
嫣红衣的鼻子，使劲地嗅了嗅。
她的小脸，第一次没了嬉笑的神色。
“是同类的味道。”
“那些黑袍下面，有很多妖族的残魂。”
“它们被抽干了精血和妖力，只剩下最纯粹的怨念。”
“被炼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
叶清风的心，沉了下去。
人族，妖族……
在这位“圣主”眼中，都只是可以随意取用的材料。
他看向城市中心的那座黑色尖塔。
那里，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正在有规律地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从全城信徒，以及那些被杀死的生灵身上，抽取着某种能量。
那股能量，阴邪，庞大，令人心悸。
“不能再等了。”
叶清风站起身。
道心内的伤势，隐隐作痛。
但他知道，如果任由这座城市继续下去。
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真正的死亡国度。
一个巨大的人间魔域。
届时，别说去神霄圣地了。
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雷州，都是个问题。
“清歌，红衣，你们留在客栈。”
叶清风做出决定。
“我和青鱼，去那座塔里看看。”
“不行！你的伤……”
苏清歌立刻反对。
“我跟你一起去。”
“夫君，我也去！我要把那个混蛋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大便！”
嫣红衣挥舞着小拳头。
“听我说。”
叶清风的语气，不容置疑。
“青鱼的阵法，最擅长潜入和隐匿。”
“我们两个人，目标最小。”
“你们留在这里，是后手。”
“一旦我们那边出了意外，你们立刻想办法，毁掉这座城。”
“记住，是毁掉这座城。”
他一字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必要的时候，不必顾及城中百姓。”
“他们或许已经没救了。”
苏清歌和嫣红衣，都沉默了。
她们明白，叶清风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一个最坏的打算。
如果那座塔里的东西，强大到连叶清风和慕青鱼都无法应付。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玉石俱焚。
将这个巨大的毒瘤，连同整座安风城，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绝不能让它，扩散出去。
“好。”
苏清歌最终点了点头。
天霜剑，被她重新插回了剑鞘。
但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你们小心。”
“放心。”
慕青鱼微微一笑。
她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披在身上。
纱衣上，流光一闪。
她和叶清风的身影，便在原地缓缓变淡。
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句轻柔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
“等我们回来。”
夜色如墨。
两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虚影，在安风城的屋顶上，疾速穿行。
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慕青鱼的天羽霓裳，是天衍圣地的秘宝。
不仅能隐匿身形，更能隔绝气息和声音。
是潜行刺探的无上至宝。
叶清风跟在她的身后。
他强行压下道心的不适，将神念催动到极致。
在他的感知中，整座安风城，就像一个巨大的蛛网。
那座黑色的尖塔，是蛛网的中心。
无数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城中每一个角落。
街道上那些巡逻的黑袍傀儡，塔下那些跪拜的信徒。
都是这张网上，蠕动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