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佩沉默了许久,缓缓转身,看向叶清风。
在无数道错愕的目光中,她对着他,盈盈一拜。
“叶公子,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我也没什么能回报你。”
她的声音带着卑微的乞求。
“但我还是想求你,帮我救出父亲。”
说完,她抬起头,那张苍白绝美的脸蛋浮起一抹决绝的红晕。
“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弃,佩佩愿此生侍奉公子左右,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
嗯?
叶清风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姿容绝色的姑娘。
夜风吹过废墟,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
安佩佩就那么跪伏在叶清风面前,身姿如同一株在风中摇曳的青莲,倔强,又易碎。
叶清风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情绪莫名。
半晌,他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终于开口。
“你这般,是看不起我叶某人,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安佩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解。
“我叶清风帮你,一,是因为我觉得你这朋友值得交。”
“二,是因为那狗屁城主惹到了我头上。”
“三,是因为那个什么魔祖,做的事太恶心,我看不顺眼。”
叶清风走到她面前,将她缓缓扶起。
“这,与你的身份、容貌,没有半点关系。”
“我这个人,不习惯趁人之危。”
他上下打量了安佩佩一眼,撇了撇嘴,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更何况,你现在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跟个女鬼似的,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
“……”
安佩佩愣住了。
她设想过叶清风会欣然接受,也设想过他会义正言辞地拒绝。
却唯独没想过,他会用这种近乎于调戏的方式,来化解她的窘境。
那张因羞愤与决绝而涨红的脸,此刻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心中那沉重如山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噗嗤。”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百花盛开,让这片冰冷的废墟都仿佛多了几分暖意。
“起来吧。”
叶清风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个自在天魔祖,我去会会他。”
“多谢叶公子。”
安佩佩深深一揖。
这一次,她没有再提为奴为婢之事,只是将这份天大的恩情,死死地,刻在了心底。
一旁,被晾了半天的遮天城主,眼角疯狂抽搐。
他觉得自己活像个傻子。
家被拆了,宝物被抢了,还得站在这儿看仇人打情骂俏,完了人家一分钱茶水费都不给。
天理何在?
“咳咳。”
他重重咳嗽两声,试图刷一下存在感。
叶清风这才扭过头,像是刚发现脚边有块石头。
“哟,你还在呢。”
叶清风问:“那个牧场,真就一点线索没有?”
“句句属实!”
遮天城主姿态放的极低。
“那魔祖行事诡秘,我只知祭品最后都会被送往城外三千里的一处绝地,断魂崖。”
“之后,便再无音讯。”
“断魂崖?”安佩佩秀眉微蹙。
这地方她听过,是东荒有名的生命禁区,传闻进去的人,连魂儿都留不下。
“知道了。”
叶清风点点头,屈指一弹。
头顶那方赖着不走的遮天印,嗡鸣一声,不情不愿地飞回遮天城主手中。
城主接着法宝,脸上却笑不出来。
他知道,这不是归还,是警告。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叶清风淡淡道。
“管好你的嘴,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
他话没说完,但那眼神,比刀子还冷。
“本座明白。”城主艰难点头。
叶清风不再理他,带着安佩佩,化作流光消失在夜幕里。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彻底消失,遮天城主才双腿一软,瘫在废墟上。
他看看空荡荡的右臂,又看看化为平地的城主府,笑得比哭还难看。
“自在天魔祖啊……”
“你他娘的,给老子招了个什么怪物回来!”
……
三日后,断魂崖。
峡谷深不见底,翻涌的黑雾散发着腐烂的恶臭,阴风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安佩佩脸色有些发白,越靠近这里,她心口就越是发堵,有种莫名的悸动。
叶清风皱了皱眉:“这鬼地方怨气不小,看来死过不少人。”
“他不会是在骗我们吧?”安佩佩有些不安。
“不像。”
叶清风摇头,“他没那胆子。而且……”
他眯起眼,在那翻滚的黑雾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强的生命波动。
“走,下去看看。”
他圣元一卷,护住两人,就要俯冲而下。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断魂崖剧烈震动,下方的黑雾沸腾起来,疯狂上涌!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深渊底部炸响,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在冲天的雾柱中缓缓升起。
他身高近十丈,身穿残破血甲,手持断裂巨斧,浑身被刻满魔纹的粗大锁链死死捆缚。
那股暴戾血腥的威压,赫然是问圣境中期!
安佩佩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身影的胸甲上。
那里,有一个她亲手绣上去的安字。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眼泪,决堤。
“父亲……”
她用蚊子哼般的声音,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没错。
那被魔链捆缚的恐怖身影,正是她寻找了百年的父亲。
上一任杀王,安长风!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气息,那道身影身体一颤,僵硬的面孔竟缓缓转向她的方向。
然后,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的猩红!
是杀戮、鲜血与怨恨凝聚成的死亡之眼!
轰!轰!轰!
峡谷四周的崖壁上,突然亮起数座白骨祭坛!
每个祭坛上都盘坐着一名黑袍修士,他们口诵咒语,将黑色能量注入祭坛,试图压制安长风的暴动。
“该死,怎么回事?!”
为首的黑袍老者脸色铁青,“血将军今日为何突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