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一看双钩竟然自己飞到了李风清的手中,不仅没有退让半步,而是激起了天明的斗志,天明兴奋地喊道:“南双钩北孤仇终于又见面了,就让它们好好亲近亲近吧……”说着,天明使出追魂剑法上挑、外转、腾空、斜刺……逐渐加快出剑频率:云聚天降雨,震空雁悲鸣。龙吟深入海,胆破魂梦惊。星落飞羽翼,众神化尘冰。剑灵心中在,邪魔射幽冥……一连串的招式不禁让李风清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决战。
天明招式展现出了与仇落渊十之八九的相似,可是功力只能达到仇落渊的五六成。天明的剑芒只是围着李风清的外围转,始终无法刺出有威胁的一击,李风清看遍了天明使出的所有招式,招架闪身时,李风清再次露出一个破绽,天明出剑进身,李风清的双钩如同收口的陷阱,双钩交错,双钩越收越小,天明只能放弃剑柄收回手。孤仇剑即将落地之时,李风清单脚踢在剑柄上,孤仇剑径直地刺入三丈开外的假山石中。
冷梅和绝尘师太一看天明的孤仇剑被踢飞,二人持兵刃再次围攻李风清,李风清怎么肯出尽全力,只是招招躲闪,一旁气急败坏的天明似乎看到了机会,举起双掌再次冲了上来。
前厅与忘尘阁只是一墙之隔,透过院门,这边的打斗让灵儿几人看得是清清楚楚。眼见天明再次冲向李风清,一直在压抑怒气的林锋终于爆发了,几步就冲进了忘尘阁的院中。对着天明大声喝道:“无名之徒以多欺少,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天明回头看到林锋直奔自己而来,放弃了围攻李风清,便与林锋交战在一起。
林锋双脚发力身子腾空,双腿开合,“鸿门射雁仙山落,”年龄相仿的两个年轻人,赤手对空拳互不示弱。林锋轻声落地,左脚支撑右腿向后平扫,“青龙摆尾回环过,”右腿扫过一百八十度,二人身子一起就地翻滚出去,“蝎子勾尾膝交错,”林锋高飞低打拳掌交替,拳掌到之处掠过一阵疾风,每个招式之间无缝连接、转换,动作越来越快,一招紧是一招,一招快是一招。天明虽然丢了孤仇剑,可躲闪义父石子和树枝的能力,似乎比使出追魂剑法更加游刃有余。
李风清在绝尘师太和冷梅的攻击下躲躲闪闪,偶尔几声兵刃的碰撞声在三个人影中传出来。
林锋的拳法更胜一筹,可天明的下盘却是灵活多变,一时之间二人不分伯仲。突然,林锋借着腾空落地后的一个盘踢,天明立足未稳之时,林锋的单掌直接向天明的脖颈打去,这一掌如果稳稳命中,就算天明不死也得深度昏迷,天明只感觉一股强劲的掌风距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顾不了许多,天明整个身体向后仰去。侧身的林锋一掌击空,变掌为爪一爪抓在了天明的衣领处,顺势向回一带,天明的衣襟从领口处被撕扯开来,整个胸膛完全露了出来。
天明依旧不顾一切地与林锋厮打。
此时,前厅里冲出来一个人,站在院门处高声喝道:“住手……”这一声喊震耳欲聋,正在缠斗的五个人都被这一声喊惊住了,停止了打斗站在原地同时望着院门。
站在门口高声一喝的正是柳风嫣,柳风嫣双眼噙满了泪水,看着天明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胸膛上一个弯弯的月牙胎记。片刻,柳风嫣的泪珠夺眶而出,嘴中颤颤巍巍地问道:“征儿……你可是我朝思暮想的征儿吗?”说完,柳风嫣伸出的手臂颤抖得更加厉害,只感觉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十年的沧海桑田让天明从孩童变成一个男人,柳风嫣的容貌却未曾改变太多,天明望着慢慢倒地的柳风嫣,对母亲的记忆慢慢恢复起来。天明凝神了一会儿,失控似的跑到了柳风嫣的身旁,双膝跪地将柳风嫣扶坐起来抱在怀里,失声喊着:“娘啊娘……我是征儿,我是您的征儿……”
躺在天明怀里的柳风嫣,在天明的晃动和喊声里缓缓地睁开双眼,泣声说道:“儿呀……娘以为在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真是老天开眼呐……”
天明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慢慢扶起柳风嫣道:“是呀娘,孩儿命大掉下万崖谷没有死,真是老天爷让我们娘俩再重逢。”
柳风嫣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天明的脸颊,目光不停地在天明的脸上、身上扫视后说道:“我的儿真是长大了,如果不是你胸口的胎记,娘是真不敢认你了。”
天明笑嘻嘻道:“娘却是没怎么变,对了娘,我的妹妹呢,她应该和你在一起呀?”
惜鸢从院门口的人群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哥……我在这呢……”惜鸢跑到天明的身后,一窜跳上了天明的后背。
天明背起惜鸢原地转着圈,笑着说道:“你呀,还是喜欢我背你,哥哥就背你一辈子……”
所有人回到前厅,沉浸在母子团圆喜悦中的天明,左手握着柳风嫣,右手拉着惜鸢久久不肯松开,久别再重逢的喜悦混杂着苦熬十载的悲凉,在眼神中放出欢喜的光芒,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
李风清安慰着仍有怒气的绝尘师太道:“师太,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有什么事等她们叙叙旧,我们把事摆在桌面上聊,您看如何?”
绝尘师太甩了一下拂尘道:“也罢,我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柳风嫣不错眼珠地看着天明,殷切地问道:“儿呀,快给娘讲讲你是怎样大难不死的?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听师太怎么叫你天明呢?”
天明回道:“当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让我换上了另一个孩子的衣服,然后把那个孩子送到了寺庙后,爹就带着我骑着马一路狂飙,爹杀了好多追赶我们的人,后来我和爹被围困在了万崖谷的山顶,围着我们的那些人大多是官兵,其中有两个武功高强之人,我还记得爹叫他们黑白鹰王,我爹只有一个人固然寡不敌众,后来他抱着我对我说:不许让我管他叫爹,说完,那些人就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我爹就把我推下了万崖谷,或许我爹是想我会有一线生机能活下去,结果老天爷真的让我活了下来。”
一代忠烈成为权利纷争的牺牲品,在座所有人无不为之而动容,林锋的脸色更是无比低沉,站起身来走到天明身前,抱拳施礼道:“天明兄弟,当年赵叔叔就是为了掩护我,才把你我的衣服对换,你们父子的救命之恩,林某没齿难忘,”林锋对着旁边的柳风嫣又道:“婶婶,这么多年你拿我的妹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如今父母定是含笑九泉了,今后您就是我的娘,请受孩儿一拜……”说完,林锋跪地便拜,三个响头磕得地板当当作响。
柳风嫣赶紧起身,惜鸢也来到近前,柳风嫣抱着三个孩子泪如雨下,哽咽地说道:“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都是娘的好孩子……”围抱在一起的四人抱头痛哭,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泪眼朦胧。良久之后,柳风嫣道:“来来来,孩子们都坐吧,征儿呀,那你现在怎么又叫天明了呢?”
天明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当时我掉下万崖谷,身子一直刮着山谷崖壁上生长出来的树枝向下坠落,快到谷底的时候,我被谷底生长出来的藤蔓缠得像粽子一样,这样才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后来我听说,当时我伤得很重,只剩下了一口气,是仇落渊把我解救下来,又没日没夜地给我疗伤的……”
李风清接话道:“我说你怎么背着孤仇剑呢,这把剑可是仇落渊从不离身的宝剑,后来这把剑跟着他一同消失在南唐了。”
天明看看李风清,拔出身后的孤仇剑说道:“没错,就是这把剑,”柳风嫣看看孤仇剑点点头,天明继续说道:“这十年里我和他一直在万崖谷底相依为命,时不时会有人好像在搜寻我们,我们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加上他自己疗伤再教我些武功,算是阴差阳错吧我认他做了义父,也有了仇天明这个名字,这一熬就是十年。那一天我去集市,偶然间听到上官府的五虎说到:八月初八九峰山要重启武林大会,义父说中原武林定会又是一场浩劫,他担心古剑庄会有什么不测,这才让我来到了中原。”五虎听到天明提到了自己,相视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听着天明往下说。天明继续道:“我到了古剑庄后,古剑庄刚刚和鬼冥神教发生了一场激战,几位师兄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最重的就算仇啸天了,没过多久他就撒手人寰了,而且他们还在古剑庄夺走了武林盟主的令牌。”
绝尘师太拍桌而起,怒喝道:“这鬼冥神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邪教……”
“没错,”天明回头对柳风嫣继续说道:“娘你有所不知,之前我和绝尘师太说过,单凭鬼冥神教的力量他们不敢如此兴师动众地为所欲为,古剑庄的几位师兄说他们中间黑白无常的武功,很像是南唐神鹰教的黑白鹰王,而且几位师兄都是伤在了鹰爪功之下,师兄说如果真的被是南唐黑白鹰王的鹰爪功所伤,若是没有他们给的解药或是梁采凝的还魂丹,几位师兄就很有可能会变成全身肌肉瘫痪的活死人呢……”
绝尘师太走到厅堂中央对着李风清说道:“这就是我到你这来的原因。他们的师兄们听到过传闻说采凝她性格孤僻古怪,也听闻我对采凝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们才找到了我,让我帮忙求一些还魂丹,去救他的几位师兄。当我们赶到天罡山的时候,就发现采凝已经死在了密道之中,而且所有教众无一幸免。后来冷梅就在采凝的寝室中找到了你写给采凝的信,还有刻着‘风清\'二字的飞刀,这一切你怎么解释?”
“什么……”李风清扫视着身边的灵儿和五虎,愤愤地解释道:“信的确是我亲手所写,至于采凝被灭门,在下真的不知情。”
一旁的柳风嫣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站起来追问道:“师太你所说的可是当真?”
绝尘师太冷冷地回道:“我亲眼所见,亲手埋葬的采凝,你认为我在说谎吗?”柳风嫣听到绝尘师太说的如此坚决,扑通坐回到了椅子上,掩面而泣。
林锋站起来道:“这个不可能啊,我们走的时候梁掌门还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到山门呐,而且我们还约好,等她炼完那炉丹还要过净尘门来看看呢,血洗天罡山?这怎么可能?”
灵儿站起来澄清道:“我们的确去了天罡山,也求来了还魂丹,林锋说的没错,我们可以用性命来担保。”
绝尘师太看了看伶牙俐齿的灵儿,问道:“你们是谁?又从哪来?”
灵儿回道:“我们小门小户的不值一提,我们只是林锋的朋友而已。”
林锋忙解释道:“是的,我离开慈悲寺想要渡江,正好遇到她们来中原游玩,她们帮了我很大的忙,师太不用怀疑,我用佛心发誓。”
绝尘师太一脸疑惑,嘀咕道:“这可太蹊跷了,难道另有其人?”绝尘师太突然想起了那个驿站里的一幕:包间里传来几人的说话声,一人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是犯什么病了,一路上就听你叨咕:不……不应该的,你没事吧老马?”旁边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说道:“你就别埋怨他了,就连我这心里还是一阵阵的不舒服呢。”另一个男人开口道:“你们合计合计哪个改朝换代之时不是死伤无数,这么区区几十人算得了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断了一会儿,随后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等我们明天赶回去,我再好好替他调治,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