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木收回抓着天明手腕了手说道:“第一,的确是吃得太多,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第二是冷热交错,造成了这个样子,你的病在我们的行当里叫做‘湿邪聚中\',还算你们来的及时,否则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待我给你开几服药,服下两日之后就会好转了。”
阿依木回身往内房走去,边走边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给他调制些草药。”片刻,从内房里传出来“叮叮当当”砸药、磨药的声响。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阿依木从内房里缓缓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六个装着草药的袋子,放在四方桌上对大爷道:“你把他扶到内房来。”
大爷扶着天明跟着阿依木走进了内房,按照阿依木的示意,大爷将天明平躺在一张木质的床上。阿依木取出一个圆头长柄的东西,圆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细细的的银针,接着阿依木右手握着长柄,左手抓起天明的手腕,打开手掌细细的银针向下拍了下去,跟着是手腕、肚子和小腿。不多时,天明被银针拍打之处都渗出了一片片鲜血,阿依木对大爷道:“我分别在他手掌的四缝穴,手腕的大陵穴,肚子上的中脘穴和腿前的足三里,进行了放血疗法,这样会将他体内的湿邪之气迅速排出来。”看着躺在木床上的天明有了明显的好转,大爷点点头,而后阿依木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草药要用五碗水煎成一碗,今夜子时在服过第一次草药之后,要沿着他的手掌中心划开一道‘十\'字形的口子,就会将他体内湿邪完全逼出来,之后每天两服药,早晚各一次按时服用草药,他即可痊愈。”
大爷看到天明刚刚疼的发青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红润,抱拳施礼道:“多谢神医搭救之恩,这是给您的酬劳。”阿依木点点头回身收拾着银针并未搭言,大爷把钱放在木床上,搀扶着天明走出了阿依木药庄。
回到萨迪克的住处已是夜色如墨,林锋在墙角堆起了一堆火,用石砖石板搭起来的台子上架着一个圆圆的坛子,坛子里的草药带着呛人的气味冒着浓浓的水汽。库尔班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顺着房墙向房后走去,正被熬药的林锋看个正着,林锋问道:“是你吗库尔班?你去哪?”
库尔班愣在原地回道:“我的胃有些不舒服……”
林锋接着问道:“你不会也是吃多了吧,要不一会儿你也跟着喝些草药吧。”
库尔班挥挥手道:“不不不,我还好只是胃胀想吐……”说完,库尔班撒腿跑向了房后,林锋摇摇头继续熬着药。来到房后的库尔班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手指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反复几次,库尔班一腔秽物从口中喷涌而出,库尔班脸上发白,颤抖的手拿着一根木棍儿在秽物中翻找着什么。翻找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秽物的味道呛得了吧更加作呕,接着又一口秽物喷了出来,库尔班擦擦眼里渗出的眼泪,继续翻找,最后在第二次吐出的秽物中,找到了那个只有手指甲大的羊肠包。库尔班顾不得许多,把羊肠包在沙土上蹭了一蹭,双手颤抖地打开了羊肠小包,里面一张纸条上用维吾尔族文字写到:把他们引到北庭西大寺。库尔班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楚了字条上潦草的字迹,库尔班眼珠一转,迅速将字条扔出了院墙,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秽物,走了回去。
走回来库尔班找了一个小木凳坐到林锋身边,用木棍把正在燃烧的干草往里推了推问道:“林锋哥哥,今天那两车货都卖出去了,是不是我们就该回去了?”
林锋笑笑道:“怎么了?刚到这就着急往回走,你是不是怕得不到你做向导的酬劳哇?”
库尔班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问问而已,”库尔班眨了眨眼问道:“那你们想去拜拜寺庙还是想去哪里游玩一下,我都可以做你们的向导的。”
林锋回道:“游玩和拜佛……看看时间吧,这次我们想找一些药带回去。”
“找药?”库尔班想了想道:“可以和我说说吗?看我能不能找到一些门路?”
林锋未加思索地从腰带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库尔班道:“你看看吧,我都记下来了。”
库尔班打开纸条,见纸条上写到:断肠草、雷公藤、白色曼陀罗、葫蔓藤、黄连、甘草、黄岑和人缘鸟。库尔班挠了挠头道:“林锋哥哥,这里有很多字我都不认得,你可以给我念一念吗?”林锋把纸条上的药名一一念给库尔班听,库尔班把纸条递还给了林锋道:“林锋哥哥我记下了,我明天就去帮你问问。”
这时林锋把刚刚熬好的药倒进了碗里,库尔班殷勤地道:“林锋哥哥我去给天明哥哥送过去吧。”
林锋看了看眼前的库尔班,关切地道:“你现在没事吧,把你的嘴角擦一擦。”
库尔班抹了一下嘴角,接过药碗回道:“我没事,或许好久没吃这么多的好吃的了,胃里感觉胀胀的刚刚吐了一口,现在没事了。”
林锋点点头道:“那好吧你慢点端,很热呢,我把火灭了这就过去。”
躺在木床上的天明呼吸平缓,除了四个穴位还有些斑驳的血印,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库尔班端着药走了进来,正是子时时分,大爷摆弄着手中的匕首道:“来吧天明兄弟,我们先把湿邪之气放出来,然后把药喝了。”天明扶着床板坐直了身子,双掌张开平伸于胸前,大爷的匕首在天明的双掌的掌心,划出了两个鲜红的“十”字,天明皱皱眉,掌心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掉落地面,血口子渐渐凝固,鲜血也不再向外渗出,天明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寂静的夜在三爷的憨声中延续到了天光大亮。
大爷翻身起床,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天明的床前,或许是光线的问题,天明的脸色泛出淡淡的铁青色,伸出手掌向天明的额头摸去,大爷的手掌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寒,大爷心中不解:一个常人的体温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随后大爷注意到,天明的呼吸极其细微,伸手探了探天明的脉搏,更是低沉的难以琢磨,若有似无,翻开天明微闭的眼皮,眼底和瞳孔却是无异于常态。正在大爷感到奇怪之时,天明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颤,随即天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眼珠在眼眶中不停地快速旋转起来。不多时,天明的嘴唇上泛起两道白霜,双臂交叉紧紧抱在胸前,在木床上左右翻滚,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呻吟,好像体内住着一个冰寒恶魔,似乎天明任何的抵抗都在增加着更大的痛苦。大爷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众人都被天明发出的声响惊醒,众人围到床前,看着无比痛苦的天明都是束手无策。大爷一把按住天明的肩头,就在这一瞬间,天明停止了翻滚,身体静静地蜷缩在了一起,大爷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会有什么样的法力,一下子就平息了天明的痛苦。灵儿刚刚伸出手想挪开天明抱在一起的手臂,突然,天明一个翻身,整个人仰面朝天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双眼就像两个铜铃一般恶狠狠地瞪着房顶。
众人都被天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林锋疑惑道:“这里的羊肉和瓜果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林锋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天明铁青的脸开始恢复了正常,而且在渐渐变红,甚至身体上所有的皮肤都在发声变化,嘴唇上的两道白霜消失了,随之替代的是嘴唇开始慢慢干裂,如同干涸裂开的河床,双眼再次紧紧的闭了起来,脸颊包括所有裸露在外所有的皮肤都已经变的赤红。
一旁的林锋小声嘀咕道:“这应该是烤羊肉吃多了……”
灵儿对林锋道:“你胡说什么呢?”就在这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天明展开的手臂上,手臂上的血管暴涨,就像有一条蚯蚓在天明手臂的皮肤下快速地爬过,爬到肩头消失不见,天明的手臂也随之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另一个手臂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天明似乎正在感受前所未有的灼热,双手开始在身上胡乱的撕扯,身上的长衫转眼间就被撕扯得碎片纷飞,最后只剩下了一块遮羞布。众人一脸茫然时,天明的四肢和腹部五条‘蚯蚓\'同时显现出来,同时自下而上然后消失,天明跟着全身颤抖了一下倒了下去。
片刻后,天明浑身数不清的‘蚯蚓\'一同闪现了出来,依旧自下而上地快速爬动,但没有瞬间消失,而是同时定格在了天明的皮肤下,天明整个人就如同一个人形的核桃,浑身的皮肤千沟万壑。无数‘蚯蚓\'消失的同时,天明从床板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依旧紧闭着双眼,和诈尸的情形极其相似。
灵儿被吓得连连倒退,一旁的大爷一掌打在了刚刚坐起来天明的额头上,天明径直地躺倒下去,大爷急忙跟上前去的,气沉丹田行气于右手两指之上,直接点向了天明的中府、灵墟、天府、中脘和关元五个穴位。
被封住五个穴道的天明恢复了正常的平静,大爷接过灵儿递过来的毯子盖在了天明的身子,接着擦了擦天明因挣扎布满额头的汗珠,起身说道:“在药庄的时候天明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回来之后也是按照阿依木说的时辰吃的药、放的血,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
林锋问道:“我们是不是有哪个环节记错了,我知道西域这边的药奇异古怪,甚至用药时辰都是不可差之分毫的。”
灵儿道:“不会不会的,昨天阿依木交代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听着呢,我们做的一定没错。”
林锋道:“如果说时辰没有记错,吃药、放血都是按照阿依木交代的分毫不差,天明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呀,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你们回来说阿依木年近花甲,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会不会是她老眼昏花,她给拿错了药呢?”
灵儿回想着在药庄的一幕一幕道:“我觉不能,阿依木虽然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但她目光如炬,帮我取耳坠时的动作也不像是年老昏花的样子。”
一旁的大爷道:“不管怎么样,我去问问便一切都明白了,你们在这看护好天明,我去去就来。”
林锋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大爷点点头,二人走出门骑上马直奔阿依木药庄。
两匹快马卷起两道尘沙来到阿依木药庄门前,昨日敞开着的院门眼下紧紧地关着。大爷感觉有些不妙,跳下马一脚踹开了院门,林锋跟着大爷径直地走进了药庄。药庄里的四方桌和椅子都如昨日一样,安安稳稳地摆放在原地,走进内房,内房之中空空荡荡,昨日所有药箱和草药都不见了踪迹,大爷凝眉立目,攥得紧紧的拳头砸在墙壁上。林锋问道:“怎么了大哥,是不是她出去给别人瞧病了?”
大爷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昨天库尔班还说她从不出诊为任何人看病的,而且现在这里空空荡荡,我想我们是遇到骗局了。”
林锋想了想道:“我们刚刚到这里不过一天的时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什么过节,甚至误会都没有过,应该不会的,如果阿依木想对我们怎么样,她至少应该让我们知道应该付出什么和她真正的目的吧。”
大爷思忖了片刻道:“现在我们留在这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回去问问库尔班或是萨迪克,看看他们怎么说。”
两匹快马卷起更浓的尘沙跑回了萨迪克的家,距离院门口有一段距离,库尔班正与一个和尚正在交谈,看到大爷和林锋的两匹马距离院门越来越近,库尔班与那个和尚匆匆作别,大爷和林锋跳下马,库尔班也跑回到了院门口。大爷问道:“遇到熟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