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 避实捣虚
欣悦家的2025-07-28 17:533,040

  九月中,登莱又将一万多难民运抵了东江镇。负责督运的,仍旧是登州总兵沈有容。他不避波涛,屡次率领水师穿行于东江镇与登莱之间的汪洋大海上,因此不只是吕涣真本人,东江镇上下对这位老将军都很是敬重。

  “托了你们东江镇的帮助,接收了这么许多难民,袁部堂那里要轻松太多了。”沈有容对吕涣真说道,“如今登莱的财政缓过来了不少,就算去掉支援你们东江镇的钱粮,袁部堂也能腾出手来练兵了。”

  “在下也要多谢袁部堂和沈军门的支持。东江镇百姓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有不少都是登莱支援过来的。”

  沈有容每次将难民载到东江镇时,也会同时将大量的钱粮载到东江镇。根据民政厅的统计,沈有容今年一共运抵东江镇三万五千两白银,粮草七万石。这些钱粮成为了东江镇重要的储备。

  由于要供养完全脱产的东江军,东江镇粮食和渔业的产出一直是自给有余,但却做不了多少储备的状态。登莱支援的粮草,大大充实了东江镇的粮食储备。以至于吕涣真有信心在东江镇所有粮食来源全部被切断的情况下,靠着存粮就能带领全体军民挺过一个冬天。

  在粮草充足、东江军扩军的情况下,吕涣真已经在开始考虑要对后金主动发起一次军事行动了。

  “登莱目前还有一万多难民滞留,我们登州水师下次会将这些难民们全部载来。”将运抵物资清单交到吕涣真手上后,沈有容说道,“只是下次船运恐怕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了。我们这次回到登莱,就是十月份了,从十一月开始,海面便要封冻,浮冰甚多,无法行船了。”

  “无妨无妨,东江镇今年过冬不成问题。”吕涣真答道,“只是在下可否请沈军门转告袁部堂,下次船运时,钱粮等物,可以少些,东江镇目前急需战船,恳请袁部堂为东江镇拨付战船!”

  “战船?”沈有容很是不解,“去年我们登州水师不是已经调给你们二十艘了?那可都是大船,总共能载一千多号人呢,还不够用么?”

  “若是安于一隅,护卫东江,这二十艘战船肯定足够了。”吕涣真抿嘴笑道,“只是我们若不去攻鞑子,难道鞑子会乖乖将辽东土地让出来么?东江镇如今兵仗钱粮已经足够,明年开春,在下打算出动出击,与鞑子碰上一碰。”

  “这……东江镇有多少兵马?”

  “到明年开春,大约能练出四千精兵。”

  “四千人马怎么和鞑子打?”沈有容神情严肃地反问道,“吕小娘子,虽说铁山那一战,你我联手击溃三千鞑子,还生擒贝勒阿敏。可那一仗毕竟是天时地利人和,加上阿敏轻敌,才能有此战果啊。”

  “现在鞑子已经吃过大亏,轻易不会再吃第二次了。你这四千人马想孤军与鞑子硬碰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若是要大打,需得蓟辽、登莱、东江三镇一齐动手才足以一战。且不说国库的银子还能不能支持打这种大仗,就算是能打,那也不是你我能发号施令的了。”

  在沈有容的认知里,战争的形式无非是攻城略地或野地浪战,而东江镇的四千人马,攻城略地显然不足,野地浪战更是天方夜谭。萨尔浒一战明军五万精锐一夜全灭,吕涣真这四千人马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

  岂料吕涣真却说道:“沈军门,此仗不需大打,我更不会带着手下兵马去和鞑子硬碰硬。这一仗,一来是要破坏鞑子的春耕,二来是让辽东百姓们看见,朝廷还没有放弃他们。”

  吕涣真为沈有容详细讲解了此战将要进行的战术。东江军将乘坐战船,在辽东任意海岸登陆后便立刻展开,以营为单位行动,袭杀当地后金官员和小股驻军,绝不与后金主力交战。并抢掠后金粮仓,将一部分抢得的食物分发给当地辽民,煽动其起来造反或逃往东江镇。

  “沈军门,鞑子的主力要么在西边防备蒙古与我大明,要么在朝鲜边境驻扎。中间的大片土地,多是由少量真鞑与投鞑汉奸驻守。我东江军一旦避实捣虚,引起大量陷蕃辽民逃亡,则鞑子的春耕将被破坏。鞑子原本就缺粮,春耕一坏,必定令他们元气大伤!”

  这样的策略不像是中原军队的战法,在沈有容听来,什么“避实捣虚”、“破坏春耕”等词语听起来像极了蒙古骑兵犯边时的打法。但是他也知道,战法不分好坏,能打击敌人就行。吕涣真所说的这种策略,不是没有可行性。

  因此沈有容继续开口问道:“吕小娘子,老夫也同意你所说的这种打法,但纸上谈兵是不行的,你若率军深入敌境,还要各营分别行动,若是有部队迷路的、失期的,岂不是全盘战术都要被打乱?”

  “沈军门。”吕涣真笑道,“这辽东大地,对我们东江军来说,可不是什么敌境,而是家乡。”

  说罢,吕涣真将书房外站岗的两名军士叫了进来,命令道:“告诉沈军门,你们俩是哪里人?”

  “禀沈军门!小的是复州人!”

  “禀沈军门!小的是旅顺人!”

  这一下,沈有容算是理解了吕涣真执行这种战术的底气了。东江军大部由辽人组成,对东江军来说,辽东大地是他们的家乡,后金才是侵略者。东江军上下对辽东地形极为熟悉,根本无需向导就足以在辽东土地上进行各种机动,而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这样的行动,登州水师是无法做到的,尽管沈有容的登州水师拥有极其强大的海上力量,但是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在辽东沿海一带对后金进行骚扰,稍微深入内陆一点就会受到地形不熟的困扰。而东江军却具有在后金统治区大闹一番后从容撤退的能力。

  要执行这种战术,吕涣真目前唯一缺少的就是作为运力的战船了。

  “要如此说来,此计应该能够行得通!”沈有容点头道,“这样吧,你作一封书信给袁部堂,将此计阐述清楚。袁部堂若是也同意此计,想必来年开春肯定会拨付战船给你们东江镇的。”

  沈有容与吕涣真商议清楚后便回到了船上。登州水师在东江岛修整了两天,随后便再度起航返回登州了。

  这是今年登莱发来的最后一次船运了。不过吕涣真并不担心物资问题,东江镇目前的一切都走上了轨道,云从岛盐场源源不断地为东江镇带来大笔的收入;四座聚落的农民、渔民们也能够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定期上缴粮食;平虏矿的产量稳中有升,东江军的训练也不会因此落下。

  唯一还缺少的,就是足以胜任工造司管领的人选。蔡全有虽说还在工造司管领的位置上凑合着,但是吕涣真已经让他主要负责生产方面的事务,而把平虏矿的日常人事管理交给了许缨。而许缨原本就要负责民政厅的运作,现在又要管理平虏矿,马上还要准备安置新到的难民,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

  “也不知道黄承中有没有见到宋应星。”吕涣真叹道,“要是像现代一样,能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

  东江镇到奉新县有千里之遥,中间还要经历海上波涛,旅途十分不易。黄承中当然不可能将消息实时传达到东江岛。甚至,若是说不好听的,这一路如此艰险,黄承中已经在半道上被土匪截杀了也未可知。

  吕涣真主意已定,若是年底还等不到黄承中的任何消息,就想办法找别人来接手这东江镇工造司管领的位置。

  东江镇孤悬海外,信息十分滞后。很多时候吕涣真都是靠着自己脑中记得的历史知识,对周围形势做出推测。这次沈有容离开东乡镇时,沈有容特意将一份八月份的邸报留给了吕涣真,这才让她能够了解一些朝廷方面最新的动向。

  八月份的邸报,最引人注目的消息莫过于帝师孙承宗被任命为督师,总督蓟辽及关外多地事务了。史书所载,熊廷弼去职几个月后,孙承宗便成为了辽事的总负责人,看来这个时空中发生的事情,与吕涣真学过的历史是吻合的。

  可是,这份邸报中的一则普普通通的消息,却引起了吕涣真的高度注意:山海关左军协统赵率教驻防前屯、石柱宣慰使马祥麟驻防觉华岛。

  “祥麟去了觉华岛了?”吕涣真不禁惊讶地说出了声。因为在她所学的历史当中,这个时候驻防觉华岛的应该是祖大寿。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这个时空驻防觉华岛的变成了马祥麟。

  觉华岛是日后的辽西水师驻地,是整个关宁锦防线的要紧之处,马祥麟作为吕涣真的自己人,能够驻守这么一个要害之处,自然是好的。只是蝴蝶效应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动,会不会影响到原本的历史发展?那吕涣真可就不清楚了。

继续阅读:一百八十一 宋先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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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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