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太夫人语气极平淡,扔下这两个字,便和谢绾筠进了府。
“……”顾氏心里就更没底了。
方才她心里实在是不敢相信,才会问了那内侍公公一句,可她竟忘了,这老虔婆也在!
这老虔婆,别是要为了那孽女,处罚她吧?
正这时……
“还不跟上!”太夫人回过头来,满眼的不快。
顾氏哆嗦了下,赶紧拉着芦俞笙进府,跟在太夫人后头。
……
从公府大门外到照明堂并不远,可顾氏却觉得十分漫长。
等终于到了,顾氏心里非但没松口气,反而还多了一丝不安。
她和这老虔婆做了十几年婆媳,可这老虔婆是公主出身,气势什么的,从来都令她占据不了上风。
“姜裴,送芦姑娘回房。”太夫人坐在上首,淡然张口。
姜裴立刻应下,走到芦俞笙跟前,“芦姑娘,请吧。”
听着这对主仆对自己的称呼,芦俞笙心里只觉又羞又恼。
她如今住在平国公府,她就是平国公府的表姑娘!
可这对主仆,竟称她“芦姑娘”!
芦俞笙心里一万个不甘,看了眼顾氏,却见顾氏低着头,只得应了声“是”,极为不甘心地随姜裴走了。
芦俞笙走后,太夫人迟迟没开口,顾氏就先沉不住气了。
“婆母,儿媳——”顾氏硬着头皮张口。
“你跪下。”太夫人眼皮微抬,神色依旧平淡,不像动怒。
可顾氏熟知太夫人脾性,太夫人越是这样,她就越怕。
顾氏咬咬牙,顾不得那孽女在边上,十分利索地跪下了。
“今日之事,我已听说过了,顾氏,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太夫人盯着她。
“……”顾氏心中大惊,迅速想起应对之策来。
可她想了又想,始终没能想出来,便只好低头装起糊涂,“儿媳,实在不知婆母说的是什么,还请婆母明示。”
“呵!”
太夫人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侧头看向谢绾筠,“筠姐儿,你母亲不知,那你就说给她听,好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绾筠听得鼻头泛酸,知道祖母是在护她,便张口说了,“今日是花朝节,正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女,可有一位……”
谢绾筠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谢绾筠装作哽咽了起来,“孙女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母亲要诅咒孙女病重,还容得芦家表姐放肆,方才孙女气不过,亲自问了母亲,可母亲——”
“谢绾筠你敢!”
顾氏听得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呵斥阻拦。
谢绾筠唇角勾起,眸底讥笑飞逝闪过,装作既怕又委屈,“母亲为了芦家表姐,动手砸女儿,女儿原是不想说的,可母亲到了如今还不知醒悟,女儿实在是不——”
“你放肆!”顾氏急得跳脚,一双眸子赤红,瞪着谢绾筠。
这个孽女,竟还真敢告状!
“够了!”
太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怒目看向顾氏,“真正放肆的,是你和那芦家来的!筠姐儿才是你女儿,可你为了一个娘家表侄女,竟敢动手砸筠姐儿,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不是的,婆母,儿媳没有,儿媳只是——”顾氏心下一惊,赶紧解释。
“只是你不喜筠姐儿?”
太夫人看着她,满眼的失望,“顾氏,你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这么多年来,你处事一直都很公允,可如今,你却越发糊涂,连谁亲谁疏都分不清!”
“既如此,那你这中馈权也不必掌着了,我这老婆子还能管得动!”
听到这句,顾氏就是真的慌了,连忙求饶,“儿媳知错!儿媳真的知道错了,恳请婆母再给儿媳一次机会,不要收走……”
可这时……
谢绾筠从旁开口,“母亲应是太劳累了,才会不分亲疏,如今有祖母掌管中馈权,母亲就能安心将养身子了,否则女儿实在是害怕,害怕外人知道母亲如此地不分亲疏,从而笑话咱们谢家。”
说着,谢绾筠还十分投入地挤出眼泪来,仿佛真有多害怕似的。
不就是装可怜、装懂事么?
她不是不会,不过是从前不屑罢了。
果然……
太夫人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立刻就摆正了,冷冷说道,“顾氏,你不必说了,自今日起,你就好好在正和堂歇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自有我来打理!”
“账本和钥匙那些,一会儿你就让人送过来吧!”
“婆母!”顾氏听得瞪大眼睛,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不甘道,“儿媳为了谢家,每日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如今婆母不问青红皂白,就因为这孽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夺走儿媳的中馈权,儿媳不服!”
顾氏是真的豁出去了。
她在平国公府所有的倚仗,就是中馈权,若是没有了中馈权,等二房一家外放回来,二房不是都要爬到她头上了?
今日都是那个孽女害的!
“你不服?”
太夫人眼里怒气极浓,冷冷一笑,“果真是这日子久了,你顾氏便当这平国公府是你囊中之物了!”
这句话太诛心,顾氏再不服,此刻也不得不道,“儿媳从未有过这等心思!”
从未有过?
不,顾氏一直都有这个心思,否则前世也不会联合芦齐父女,将谢家人赶尽杀绝,霸占平国公府了!
谢绾筠站在太夫人身侧,宽袖下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攥紧。
“呵!”太夫人压根儿不信,下了最后通牒,“我只说一次,要么一会儿将中馈权送过来,要么我就立刻赶那对父女离开!”
“顾氏,你从前对筠姐儿冷淡,但也不至如此是非不分,可自从那对父女来了后,你对筠姐儿,就像是敌人,既如此,那就将他们都赶走了。”
在太夫人看来,顾氏终归是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太浅,一心只知道向着娘家人。
她虽不注重门第,但当初若非松哥儿执意要娶顾氏为妻,她是绝对看不上顾氏的。
“什么?”
顾氏满眼愕然,接着却面如死灰,低下了头。
要她交出中馈权,她实在是不甘心。
可她等了十四年,才接了笙姐儿和齐郎来公府,如今要赶走笙姐儿和齐郎,她心里更加不甘。
顾氏低着头,抉择许久,说了句,“儿媳,儿媳一会儿便让人将账本及钥匙送过来。”
她是谢家长房媳妇,这中馈权,迟早还是会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