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那南下镇,富甲一方的沈家老三?”
沈三闻言整个身体都下意识的紧张僵硬起来。
这个声音。
沈三畏畏缩缩,不敢抬头,只敢蜷缩在原地,不停的战栗发抖。
是那个不断的出现在自己噩梦中,叫自己一想就害怕,还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女人。
沈三浑身发抖,在心中叫苦。
那恐怖的一夜,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他再也没见过娘和姨母,而那女人和她带来的那男孩也消失不见。
反倒是他,后来被那群害怕无法交差而半路折返的一众顾家散修带回京城,给顾家主处置。
那顾家主那般狠辣,叫人砍去他一双腿和一只手,扔到街上自生自灭。
没曾想,竟叫他再一次遇见那魔女。
沈三想爬走,谁料他太过于害怕,整个身体无比僵硬。
“沈家老三?”
云鹤再一次开口问道。
起先左清龄并没有认出地上这一团人影是谁,直到听见他开口问云鹤要钱。
那尖利的嗓音,一瞬间将他拉回十几年前的回忆中。
左清龄望着眼前浑身肮脏,不断发抖的沈三。
曾经的那个男人,逐渐大肚便便,如今又是这般羸弱狼狈。
“你倒是能跑,竟一路从南下镇来到京城,偏偏又那么巧,叫我们在这里遇见你。”
云鹤好整以暇,轻轻摆动了几下自己的法衣。
那法衣瞬间焕然如新,再也不见之前被沈三抓黑的手印。
沈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害怕的直跳,强迫自己赶紧转身,逃离这个地方。
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沈三转身,拼命朝前爬去。
这时云鹤和左清龄才发现沈三没了双腿,连手也只剩一只,只能吃力的用那仅剩的一只手,拼命朝方才那巷子中爬回。
“你去哪?我还有些账,没和你算清。”云鹤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沈三听后一边痛苦尖叫,一边更用力的向前爬去。
“就是!你去哪?!我们也有账和你算!”
方才那揉面商贩怒斥一声,随即便冲到沈三面前,单手抓着沈三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
“这几日你在我们小摊前乞讨,我们原先看你没手没脚,又是一个男子,这才不与你计较,平日有剩下的烧饼小食也都给你留一份。”
“你倒好!这两日竟然越来越过分,在我们几人货摊面前开始坑蒙拐骗!害的好些客人都不敢再来!”
那商贩想起来近几日自己小摊惨淡的进账,便觉得怒从心头起,对着沈三正脸便是一拳!
她那揉面的手劲生生将沈三打的掉出一颗牙,满嘴是血的朝一旁歪头。
沈三被打的眼冒金星,迷糊之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正站在路中间看着他。
那身影和十几年前自己买下的左家奴一模一样。
沈三忽然想起那个清冷的少年。
不。
他原先对自己不冷淡,他为了讨好自己,时常柔声相待。
自从后来自己为了新的小倌们将他卖入浮乐楼,他才开始对自己冷漠起来。
沈三那双眼死盯着左清龄。
像。
太像了。
他看着那在日光下浑身发光,带帷帽的男子。
那个左家奴叫什么?
沈三在心中拼命的想着。
他记得自己还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他所有的倌仆都有名字。
好像那个左家奴,叫星儿?
“星儿?”
沈三盯着左清龄喊道。
左清龄闻言浑身一僵,连带着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听着那个令他倍感耻辱的名字从沈三口中再一次呼唤出来,左清龄觉得自己瞬间又回到从前那些黏腻窒息的日子。
沈三看见了左清龄的反应,随即便失心疯一样的大笑不止。
他双眼发红,面色发黑,偏偏又那般激烈的大笑,那模样好像要和人同归于尽一样,吓的商贩赶忙将手松开,将他像个破麻袋一样丢到一旁。
“星儿——!星儿!!!”沈三怪笑着朝左清龄爬去。
是他!
一定是他!
沈三心中扭曲不已。
凭什么他这般狼狈,而那个左家奴好能那般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
没了双腿,只剩一只手,沈三匍匐在地上,单手撑地,仰头看着眼前的左清龄吃力的爬去。
“星儿,你忘了哥哥吗?”
沈三趴在地上怪笑,“从前你和哥哥那般亲密。”
左清龄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夜晚。
还有那在南下镇沈宅的夜晚,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密室。
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从前,你可是很爱哥哥的。”
沈三离左清龄越来越近,急不可耐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左清龄的衣摆。
“你是不是跟了什么达官显贵,让人家带你来京城了!”
沈三突然变了脸色,怒骂道。
“你这脏倌!!”
他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左清龄。
“给我钱,不然我就把从前你在我家还有在浮乐楼里做过的那些脏事,伺候过的那些!”
“啊——!”
沈三突然发出刺耳尖叫,痛苦的看着那突然踩在自己手上的脚。
“看来,你和你那满嘴胡言的娘一样。”
云鹤碾了碾脚下沈三的手,沈三只觉得自己仅剩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阵他无法忍受的剧痛。
“新账,便将你和你娘一样,割去那净说胡话的舌头,如何?”
云鹤冷漠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沈三。
低劣又肮脏的人。
沈三听见云鹤威胁,一时间他那脑海中又回想起他娘被面前女人打入墙中,还割去舌头满身是血的那恐怖之夜。
方才他面对左清龄的那股狠戾狂妄的气势瞬间便如那没了气的鱼鳔一样消失殆尽。
那个只敢在左清龄面前作威作福的沈三,一瞬间又将自己骨子里的懦弱胆小暴露出来,此刻在云鹤脚下瑟缩着,小声哼唧。
云鹤轻轻勾了勾左清龄衣袖下的手指。
他的手竟是这般冰凉。
云鹤皱眉。
她伸手,准备将左清龄的手整个牵住好给他温暖安抚,可偏偏这时,街道前方突然出现好几个统一服饰的带刀官差。
“干什么!”那领头官差喊道。
“几位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