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娟看高岑张嘴便激动起来，抬手狠狠地往唐倩胳膊扇去：“你拉我干么斯（干什么），真是个二胡（真傻，真没用）！”
“除了你还有哪个？你他妈算老几啊，我滴（的）妈，正经老婆婆是个只管自己的，你把弟弟当儿子养，比老婆婆还难搞，恨不得替他们过日子！”她扭头冲高岑嚷，又不给高岑辩解的机会，直摆手，“哎，不要讲，你不要解释唠，跟你讲话还累滴不得了——”
老太太干惯了活计，力气大，手心全是老茧。她一巴掌拍过去，唐倩疼得喊出声，忙缩回手，小臂顿时泛红，肉眼可见的肿起来。
高岑被李宝娟一通骂，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多久没管过高岁他们的事了，就连高岁辞职，她也是月初才知道。别的方面，她去他们房子那儿开窗通风——那是唐倩主动找她的。
“我没鼓动过高岁，您爱信不信。”高岑一时气性上来，冷着张脸，抱胸往那儿一站，道，“他是我弟弟，我难道不想他有个好工作，盼他们夫妻和睦？就算以前我做得不对，这段时间，您问问高岁，我插手什么了？”
高岑虽然不想忍气吞声，但说话到底保持着分寸，没太过火，毕竟高岁还是人家女婿。她跟李宝娟来不来往的都好说，高岁那儿是割裂不了的。
高岁维护高岑，高岑说完，他紧跟着补了句：“我辞职这事跟我姐没关系。”
他又侧身朝唐倩看去：“你打电话请我前同事帮忙，不能先知会我一声吗？”
唐倩捂住手臂立在那儿，瞧向语气冰冷说着话，挡在高岑身前的高岁，一阵失神。她的丈夫，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站在他姐姐那边，看着实在令人心冷。她妈也怪她，怪她没用，结婚这么多年都拢不住丈夫的心，怪她当年不听劝，非要跟高岁结婚。总归，错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维持高岁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她父母压根不知道高岁已经离开医院，她妈今天直接领着她小姨来看病，喊她打电话给高岁，让他给介绍个专家，她能怎么办？说高岁不干了，让一家子在她小姨面前丢脸？她只能私下去找高岁以前科室的同事。
人家倒是肯出力，没有因为高岁离职就不搭理她。最后，小姨病看了，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事情解决，高岁倒回来兴师问罪。她妈得知真相自然不肯罢休，跟高岁闹起来，高岁脱口而出要离婚。
她气急，才把高岑招来。
唐倩眼眶湿润，李宝娟见她不吭声又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转头继续跟那姐弟俩争执起来。吵得她耳朵轰鸣，其实不止耳朵，连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
算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干脆大家都不要过好了，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呢？无非就是比谁心更硬罢了。
“哐当”一声过后，屋子里骤然安静。
“高岁，我们离婚！”唐倩摔了桌子上的水杯，见三人朝她看过来，她顺手把另一只也给砸掉，杯子里还有水，洒在地板上四处溅去。
“离婚！”唐倩声音哽咽，再次强调一遍，放狠话，“谁不离婚，谁就是畜生！”
反正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讲，都说恶语伤人，但说多了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跟口头禅差不多，张口就来。只不过以前都没当真的，就算他们吵得再凶，闹分居，她都没真的想过分开。这次却不太一样。
高岁听到，几乎没有停顿的，立马回她：“行，离就离。”
夫妻俩各不相让，这下李宝娟和高岑彻底哑火。唯独卧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高理抱着平板电脑探出头，小朋友委委屈屈地仰头看他们：“你们声音太高，我都听不清‘佩奇’说话了。”
大人的事，他们不想把高理扯进来，唐倩和高岁刚才哄了他在屋里看动画片，这会儿气氛实在太过尴尬，竟没人开口搭理他。李宝娟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挤出抹笑凑到高理身边，仿佛换了个人，和蔼可亲地笑着：“不吵不吵，婆婆（外婆）来陪我们高理看动画片，好不好啊？”
卧室门重新关上，客厅里寂若无人。
现在不管高岑说什么都是徒劳，即便她什么都没干，反正这锅彻底甩她头上。她有些后悔来高岁这里，早知道唐倩说自己两句，忍忍便拉倒，她该和韩旭约会的，到底还是耐性不够。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高岁先说话了：“姐，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