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觉得自己这辈子欠秦临太多,所以承受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桓天齐的温柔,一寸一寸温暖着秦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尽管秦羽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发着呆,可是桓天齐依旧那样陪伴着秦羽,一晃便是五年。
但秦羽知道,桓天齐不过可怜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罢了,至于感情,他们总是无言以对。
这五年,秦羽再也没有见过秦临,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只是她偶尔会接到一些电话,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秦羽知道那是秦临打来的。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做亲人我们有二十几年的缘分,剩下我欠你的,我下一辈子还给你,这辈子,放过我吧。”秦羽对着另一头没有声音的电话说道,说道便挂了电话,她永远也听不见,电话那一端,连呼吸都极力控制,却控制不了哽咽。
秦临还是回来了,带着一身风霜,站在桓氏公馆的门口,他成熟了不少,穿着笔挺的西装,右手提着行李箱。
秦羽没有去见他,只是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他,躲在窗帘后面,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姐姐,我回来了。”秦临站在门口,与秦羽仅仅一门之隔。
秦羽下意识退了几步:“你知道,我不会见你的。”她声音冷漠。
秦临却不似从前那般,他沉默后便离开了,沉重的步伐便再也没在秦羽耳边响起过。
那晚她对着窗外喝了许多酒,桓天齐也陪着她一口一口喝着,之后的一切便也那样顺其自然,只是攀上顶峰的瞬间,秦临的脸无数次在秦羽脑海之中划过,最后定格。
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羽,怀着孕,等待出国归来的丈夫,然后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她决定多说些话,再也不要将自己封闭起来,既然结婚多年,就当一辈子过吧。
可就是这样,秦羽却等来一个有些可笑的消息,桓天齐告诉她,他愿意补偿秦羽,也想结束两人的政治婚姻。
所以他带着那个叫齐莉的女人来到秦羽面前时,笑的一脸幸福,他告诉秦羽,这是他第一次遇见爱情,希望秦羽可以成全,毕竟两人五年来,仅仅只是住在一起。
“我怀孕了。”秦羽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并对桓天齐说出这句话。
桓天齐愣住了,秦羽又继续说:“我可以拿掉,父亲那,我会想办法说的,我累了,去休息了。”
这就是秦羽的冷漠与无情,任何事在她眼中都是过眼云烟,自己的孩子可是刚刚生下便送出寄养家庭,刚刚怀上的孩子,却可以无情地告诉桓天齐,她要拿掉。
“那是我们的孩子。”桓天齐放开齐莉,朝着秦羽追了上去。
“那又如何呢?”秦羽看着桓天齐,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将一切都关在了门外,她疲惫地坐在地上,艰难地咳嗽着,然后摸着自己肚子,温柔地笑笑:“宝宝,妈妈将你生下来,就和你去接姐姐回家好不好,这么多年她受苦了,只是她待在妈妈的身边,一点也不安全,被父亲发现,他容不下这个孽种的。”
秦老将军的施压,以及桓天齐的愧疚,最后这莫名其妙的婚姻继续延续着,秦临因为偷回S市被秦老将军看管的更紧了,两人就像前半生将相处的时间用尽了一般,注定下半生无法再见面。
桓晟渐渐长大,却和自己长成了一个性子,母子俩总是相对无言,一家人吃饭时,只有桓天齐会时不时地说说话,一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人说话,安静的餐厅只有三人吃饭的声音。
可秦临还是回来了,就在秦老将军去世的那一年,秦羽带着桓晟参加葬礼,看见了站在远处的他,两人极为默契地装作没看见,却在同时转身时,热泪盈眶。
这辈子的眼泪不知在什么年纪被流干,可秦羽知道,自己此生剩下的所有眼泪,都会为了秦临而流下,仿佛欠他的,又仿佛是爱着他的。
就连秦羽再怎么欺骗自己,可心和理智都在告诉她,她是爱着秦临的,两人此生注定没有任何缘分,辜负这个词,也不至于用在秦羽对秦临身上。
有些事注定了,便注定了,况且秦羽觉得自己老了,她以桓晟性格孤僻为由,带回了秦千意,她坚持让秦千意跟着自己姓,因为她的父亲,是秦临......
秦老将军在去世的最后,也为自己世上唯一的女儿做了一件事,便是除掉了齐莉,从此以后秦羽便可在桓天齐左右一直安然到老。
所有的记忆一下闪回到秦羽脑海中,在她眼前的依旧是怒气冲冠的丈夫,他仍然在质问自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终于桓天齐在看着秦羽不温不火的模样,说出了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千意是你的孩子,我说过我会视如己出,你也答应我,将小也视如己出好吗?”
桓晟愣在了门外,千意姐,是自己的亲姐姐吗?可是她的父亲,却不是自己的父亲。
秦羽因为这句话,终于做了最后的妥协,她疲惫地走出房门,却看见自己站在门口一脸漠然的儿子。
“晟儿。”她走上前去将桓晟牵起,一旁的千意也眼眶红红地从角落里出来,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桓天齐的话,她比谁都清楚。
“妈妈。”她微弱地唤道,从进桓家起,秦羽虽然冷漠但却对自己格外温柔,并让自己叫她妈妈,却没想到,她会是自己的母亲。
她多想问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是桓伯父,对了,秦羽一直不允许自己叫桓天齐爸爸,秦千意也很听话地从来只叫桓天齐为伯父。
可看着秦羽疲惫的双眼,这句话却无论如何问不出口,她只是跟在秦羽的身后,与她一起走向了走廊深处。
秦羽的身体一向便不好,近来咳嗽更加严重,她总是将手帕藏起来,可猩红的颜色却瞒不过时时陪伴秦羽的秦千意,以及不爱说话,但总是看着母亲的桓晟。
医生说那是心结,若不是靠着微弱的求生欲望,秦羽早已经离开人世间了。
她躺在病床上,因为越发瘦弱的身子,她总是看着窗外出神,桓晟每每出入病房时,便能看见那个自己所谓的舅舅,站在院中的树下,一站便是一天。
秦羽没有见他,就连窗户都被拉上厚重的窗帘。
桓天齐时不时会来探望,但秦羽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她身体好些时,便会拿起画板,对着厚重的窗帘临摹,仿佛透过窗帘看到了什么,可桓晟每当靠近,画板上只是一个没有五官的侧脸。
秦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秦千意决定向学校休学,不顾秦羽的反对来到医院陪伴她,终于秘密是瞒不住的,桓晟正坐在病床边看着书,门便被重重的推开了。
之所以用重重的形容,是因为开门的人很是着急,桓晟抬眼便看见了秦临,以及秦临旁边被他拉扯过来的秦千意。
桓晟眼神一冷,便上前一句话不说从秦临手中拉过秦千意,秦临也没有注意,他的眼中只有躺在病床上的秦羽,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声音却如同孩童般颤抖着:“你打算,瞒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