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新送来些绸缎布匹外加十余套精美绝伦的衣裙,这些都是大王的旨意,当熙妃打开那些个衣裙看了眼,便放下手抬起头眸子多少带些不悦,这内务府送的衣裙已经是第十批了,皆是些蓝白素雅颜色,可她这般张扬娇纵的女子最爱的是那凌冽的血红又或是一抹浓烈的黑。
这般清雅素净的颜色,她是不会喜欢的。
“熙妃娘娘不喜欢?”
内务府的大掌事亲自来送的,在这内务府待了几十年从先王到现在,自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只需一眼就看出这熙妃娘娘不甚开心。
“怎么都是些素死的颜色,蓝色也罢了还让本宫天天穿白,这是服丧还是服丧呢?”
熙妃一摆手撅起那樱桃小嘴,毫不留情的说道,那话里话外的刻薄还不带一丝掩盖,直来直去倒也符合她向来的脾性。
“熙妃娘娘有所不知,这些衣服都是王亲自选的,这普天之下被王选衣服的福分也就独熙妃娘娘一份。”
大掌事面上挂着谄媚的笑,这宫中这般在他面前一点情面都不给了,也就这位从水龙国来的熙妃娘娘了,这般盛宠加身,自是各种谄媚依附的。
闻言,熙妃那嘟着的小嘴总算化开一抹笑意,又多看了几眼那她不喜欢的衣服,摆一摆手旁边的侍女便端了下去。
“娘娘,我给你带了糖葫芦……”
等苏沫一拿着特地留的糖葫芦回来时,却发现自家娘娘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居然在缝制香囊,那针稍不注意就刺破她家娘娘的手指流出血来。
她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她着急地冲过去,拿起自家娘娘的手用手帕抹去血液,她望了望那香囊想着大概是娘娘绣给大王的吧。
“你这糖葫芦都掉了,一整天毛手毛脚的。”
熙妃抽出了被苏沫一握着的手,继续拿起了针线笨拙的绣着香囊上的图案,这般恬静贤惠的模样和往日那个怼天怼地的熙妃大不同。
“娘娘这是绣给大王的吗?”
苏沫一本想夺过熙妃娘娘手中的针线,这些活她来做,可是看着自家娘娘这般认真用心,还是没动手拿过去。
熙妃没回答,依旧在认真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这时那小小的侍女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忽然多了些阵阵酸楚,明明自己是希望娘娘好,可是当娘娘这般受宠与大王郎情妾意时,自己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极其低落。
身处这王宫之中,人人皆说那君王独爱那中原水龙国来的熙妃娘娘,这宫中上下无论这熙妃娘娘怎么闹照样还得笑脸迎人。
王知她喜欢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就在她的宫里种下一大片牡丹,那牡丹本就不是大漠有的画,这些牡丹花是花费重金请中原的花匠种下的。
“喜欢这满园牡丹吗?”大王问。
“喜欢。”熙妃答。
她看着那一片牡丹心里欢喜,但却想知道为何那御花园不种上她喜欢的牡丹,却是满园的向日葵,那向日葵可比她宫中的牡丹多的多。
当张牙舞爪的小妖精,乖乖抄着女德、女则、女戒,认真的做着针线活,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王呀。
她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男子,而那男子还是权利最高峰的人,更何况所有人都说这位男子爱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等那香囊真的绣完时,她看着那香囊上的图案,那是一对鸳鸯,虽然绣的有些呆但还算能看,她的手以前都是拿来舞刀弄枪的,可是现在却甘心做着些绣花的活。
“李泽熙呀,李泽熙,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手上因为刺绣而被扎的针孔说,她自小都没为个男子做到这般,骄傲如她也还是被儿女情长给绊住了。
在这盛国王宫里的任何地方都是熙妃可以去的,唯独不能出宫,哪怕是平时大王耶律南风处理政务的地方都是这位熙妃娘娘可以自由进出的。
当她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冲到了那时,小心翼翼的递过去那自己亲手绣得香囊,那香囊上绣的鸳鸯映着少女心事。
“这是你绣的?绣得倒是有模有样,有心了。”耶律南风打量了一眼,没接过那香囊,“你先回去吧,孤政务繁忙。”
这些话看上去是客套寒暄罢了。
“大王是不喜欢吗?这是我特地绣的,在我们中原女子绣给心上人为定情……”
熙妃还是不愿放弃继续锲而不舍的说,她想好歹他会收下的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看一眼,就单单看一眼罢了。
而他没说话,继续批改在台面上摆放的奏折。
待那熙妃走后,耶律南风对旁边站着的内侍说,“若是孤的太子妃,肯定不会给孤绣什么香囊,大抵只会想一剑刺死孤。”
灰溜溜回到寝宫的熙妃,脱下身上那抹白裳换回了自己已经许久没穿的一袭红衣似血,她紧捏着那白裳眼眶里缓缓流出两行清泪,而那辛辛苦苦缝制的香囊则被极其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世人皆说他爱我宠冠后宫,明明他这般凉薄如冰……”她边哭边说。
本就睡在隔壁厢房的苏沫一听见动静,起身穿衣挑着灯走到熙妃娘娘房里,当她看见心尖尖上的熙妃娘娘哭得这般厉害,不由得心里一痛。
“娘娘,这是发生何事了,为何哭得这般厉害?”
苏沫一捡起地上的香囊,当她看见那香囊便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些许是娘娘的香囊没被收下。
哭着稀里哗啦的李泽熙抬头瞥见来人,如今也就只有这小小的侍女这般在意她了,她起身抱着那侍女哭得撕心裂肺,却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事了,我在……”
而受宠若惊的苏沫一也不问,她知道自家娘娘是个要强的人,既然娘娘不说她就不问了,像是哄孩童般拍着娘娘的肩膀,嘴里还说着没事,她在。
那夜过后,苏沫一得到了那个自家娘娘绣的香囊,虽知道那香囊本不是给自己的,但还是如获至宝倍加爱惜,常随身携带挂在腰间形影不离。
盛国还在与西楚打着战,作为君主的耶律南风也前往前线鼓舞士气御驾亲征。
而这一消息后宫的嫔妃都还不知道,等李泽熙提着装着自己亲手烹饪饭菜的盒子过去,落了个空只得独自一人坐在平日里君王处理政务的椅子上,有些无聊逛了逛房间里的收藏,这儿有那未下完的棋盘,有和田玉刻的印,反正有一堆陈列,越逛越逛发觉这儿收藏是真的多。
她忽然有想起了国防图的事情,想着既然那帝王待她如此凉薄倒不如毁了他的江山,反正她想要的如若得不到那不如就此毁掉吧。
从檀木抽屉里翻找着,没找到国防图却找到了一副图,那是一副美人图,画卷中的女子身着白衣头戴一只银凤步摇,那女子长相清冷脱尘如莲,气质如兰肤如凝脂,眼波流转间叫人弄不开眼,明明只是画却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那眸子里有着让李泽熙觉得熟悉的冰冷,那份冷漠和盛国的大王耶律南风如出一辙。
听闻耶律南风他文武双全,想来这副画也是他亲手所画,那画上还有他的落款盖印。
“这画里的女子是谁?”
李泽熙盯着那画看了看又看,她并不知道那画里的女子是谁,但她知道能被大王藏着,说明那作为大王的耶律南风对此女子肯定用情至深。
这时的李泽熙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耶律南风总会给他选素白的衣服,明明这种素雅颜色的衣服她穿压根不合气质,她压根也不喜欢那素净的衣服,原来不过是她的自以为罢了。
感动与她的王为她种下牡丹花,但她那小片牡丹终究比不上整个御花园整个王宫都种着的向日葵。
等她将画放回原位合上那檀木抽屉,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寝宫,而带去的食盒还是留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苏沫一。
“娘娘,做饭真好吃。”
苏沫一边吃边哭,受宠若惊的她原本这辈子都没想到,有天能品尝到自家娘娘亲手做的饭菜,能挂着娘娘亲手绣的香囊,这些都好像一场梦,而苏沫一不愿意醒这场梦。
“你待着宫中多年,帮本宫查查这宫里哪位娘娘最喜欢穿白色或者蓝色这类素净颜色,谁又最喜欢向日葵……”
熙妃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侍女吃得如此开心,不由得羡慕苏沫一可以那么快乐,她慢慢吩咐道。
后来的她喜怒不形于色,总会走到宫门那,看着高墙立来来往往无数人终还是踏不出这宫门半步。
“娘娘最近怎么老喜欢看这宫门呀,这宫门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把守的人,反正我们又不出去。”
在旁边为熙妃打着伞遮阳的苏沫一说。
“嗯。”
熙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爱往宫门那跑,一看就是半天,最后又怅然若失恍恍惚惚的离开,第二日还是会来到那,看着想着或许有天能踏出这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