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环境和安静,仿佛把我们归置到一个无人的时空里,小雪飘摇,四下无人,只有我和他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问:“怎么不继续走了?”
我捏着木然的指尖,实话实说:“冷。”
“还知道冷,我还以为你已经五感尽失了。”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朝我大步走过来,将伞柄塞进我手里,脱下外套抖动了两下,意识到他的动作,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用,我……”
“你什么?冷死在这儿我还得担责。”
“……”
我看着那张冷冷的脸,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衣披在我身上时,仿佛还带着他暖融融的体温。
我垂眸,压下复杂的心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沈裴之瞥了我一眼,脸色实在说不上好,“想看看是什么神经病,会在雨雪天穿着秋装溜达。”
我没说话。
偶尔发一次疯,还被前男友撞上这种事……实在也没有多光彩。
沈裴之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冷笑一声道:“走吧,车在那边,载你一程。”
我想拒绝,张张嘴又察觉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这会儿说不去,难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何况我是真的冷, 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风开始变大了。
沈裴之拿过我手里的伞,往前走两步又突然顿下脚步,侧目道:“还不跟上,你是打算冻成冰雕?”
这种语气我很不服,却也找不到话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很大的黑伞,想挡两个人却还是有些难度,我总觉得肩膀时不时就会跟他碰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我很想走快些,但沈裴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紧不慢的慢悠悠,看得人心里着急。
我忍无可忍,“沈总,您能走快点吗?”
他睨了我一眼,“你很着急?”
我咬牙,“冷。”
“刚才雨中漫步那么久没见你冷,现在知道冷了?”沈裴之神色薄凉不已,“我还以为姜小姐身体是铁打的,既然不是,下次还是别干这种事,免得死在街上都没人收尸。”
说完这席话,他迈开修长的腿阔步往前走,一点要等我的意思都没有。
合着刚才的行为,就是故意耍我?
我气笑了,觉得自己是疯了才跟他走。
低头瞥视一眼身上的衣服,很想拉下来摔地上转身就走,可……架不住实在是冷,这个天气估计也很难打车。
我泄气的沉了口气,选择暂时放下恩怨,小跑着追上去。
上了车,暖气逐渐热起来。
我把他的外套放在后座。
“我不习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洗干净再还给我。”
“……”我扭头,男人目视前方开着车,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听。
我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我说——”
红灯,他踩下刹车,转过头来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穿过的我嫌弃,洗干净还给我。”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五年时间,似乎将沈裴之的毒舌拉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之后我都闷着头没再说话,车厢里只剩下热风呼呼往外吹的声音,我余光一直注意着驾驶座的动向,但他似乎比我坦然得多,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我。
沈裴之没再提上次的话,我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了。
到家楼下,我说声谢谢推门下车。
“等等。”
沈裴之迅速跟着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拿出大衣塞在我怀里,“衣服,洗完还我,另外……”
他话音一止,我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俊美的脸庞在下一秒凑到我眼前,浅浅的雾色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笑容邪魅,充满蛊惑。
“姜瑜。”
他说:“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黑色卡宴的尾灯逐渐变得模糊,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才热起来不久的身体倏然变得冰凉。
好几分钟后,我深深舒了口气,有种说不尽的疲惫感,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转身上楼。
这一夜,我不出意外的没睡好,几乎是辗转反侧到天亮,挂着黑眼圈去公司。
陆尧对此已经习惯了,骂了我两句就叫着去会议室开会。
“这是我昨天连夜做出来的项目策划书,新公司也已经在走流程,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运营、黄伟铭、以及第一期的嘉宾是谁。”
小夏试探性的开口:“要不……还是用ME的团队?”
陆尧没说话。
我扫了他一眼,摇头。
“我们还是得有自己的运营团队,重新招人吧,最好是热血向上的新人,对我们这档直播来说,鲜活的生命力比起利益至上更加重要。”
于是,我们很快把招聘目标放在京城的两所大学上,同时也在网上发布公告,组建一个年轻的运营团队,需要随拍摄出长差。
两天时间,人事那边就收到不错的反响。
经过几番筛选和面试,一个三人的运营小组就成立了。
一边进行的很顺利,另一边却比较坎坷。
我准备了足够的话术说服黄伟铭,却没想到压根儿就联系不上他,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陆尧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要不……找个明星主持人算了?”
“明星主持人吃不了户外的苦,也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而且很多东西,是提前准备的台词表达不了的。”
我一筹莫展,拿着手机在掌心里随意拍着,“这件事除了黄伟铭,没人干得了。”
陆尧突然一顿,表情纠结不已。
“那个……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
“你之前不是说,黄伟铭和沈裴之是很好的朋友吗?”
我手突然重重一握——确实,以他们的关系,沈裴之说不定会知道黄伟铭在哪儿。
陆尧看出我在想什么,嗤声道:“算了,就算你去问沈裴之也不一定告诉你。”
而且以我和沈裴之现在的关系,我并不想联系他。
我抿唇,叹声道:“我看着办吧。”
赶在下班时间前,我给张弛打了个电话。
听完我的问题后,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姜瑜,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但是黄伟铭那个人跟沈裴之一样狗,我也摸不准他会选择去什么地方发疯。”
说得跟你不狗一样。
我暗翻白眼,嗯了一声问:“所以,张总也没办法找到他是吗?”
张弛轻笑,“也有啊。”
“什么?”
“找沈裴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