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晌，倒不是意外他没有手机这回事，而是……
“你没有手机，那我们在这儿的开销呢？你难不成还装了现金在身上？”
“我虽然没有手机，但有朋友。”
“……”
不知不觉，一碗粥已经见了底。慕迟将餐盒放在一边，问我：“吃饱了吗？”
我下意识点头。
“饱了就试着起来，活动一下。”
“诶等等……”
他说完又准备出去，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他低眸看过来我才触电般的松开。
“那个，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这样跟我待在这里，不影响你原本的工作吗？你……”
“不影响。”慕迟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年假没有休，已经打电话请过假了，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不管你。”
“……”
其实可以不管的。
话到嘴边，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终只能讪笑道：“那就谢谢慕站长啦。”
他勾唇轻笑了一声，转身出去。
躺了那么多天，还真就有种身体都跟着腐朽的感觉。
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嘎吱嘎吱的响，好像骨骼在重组。
“姜小姐，你这是在干嘛！”
护士进来，看到我在压腰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我。
“没、没事。”
我深呼吸两口气，笑着道：“躺的时间太久了，活动一下筋骨而已，你不用太紧张。”
“这是紧不紧张的事吗？”
护士眼神有些责备，似乎在说我不懂事。
“你现在只能简单散散步，像刚才的动作可千万不要再做了，实在不行你打打太极也行的呀。”
我觉得她过度紧张了，但毕竟是关心我，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去外面转转，可以吗？”
护士这才松了口气，“那可以。”
从卫生院出来，我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街道。
算不上大的小镇，出来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居民，三两成行，亦或是手里提着新鲜的瓜果蔬菜，浓浓的生活气息。
听护士描述，这里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那慕迟是怎么扛着我走一大段路的？
哦对。
他说他有朋友。
神神秘秘。
走了没多久就觉得累，路过一家小店时，里面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沈氏董事长夫人涉嫌故意杀人，目前已经被警方批捕，沈氏股票大跌，年轻总裁沈裴之能不能力挽狂澜……”
随着语音播报的声音，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我梦里都熟悉无比的脸。
心脏猝不及防传来一阵窒息。
我猛地收回目光，快步走开。
按原路返回到卫生院，我呼吸还未平稳，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上，奔向洗手间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慕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轻轻帮我顺了顺后背，“感觉怎么样？”
“没……”
我起身，“没事。”
可能是肠胃休息太久了，突然开始工作不习惯。
慕迟皱着眉头，出来给我倒了杯水，“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也不适合长时间运动，如果还想出去，最好叫我一起。”
我疑惑的看向他，“怎么被你们说的，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我到底怎么了？”
慕迟看了我许久，最终哑声道：“你怀孕了。”
——
和慕迟收拾东西去市里的路上，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并让他做好我妈的工作，暂时保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挂断电话，我一直沉默。
脑海中盘旋的依旧是慕迟刚才的话——
【你怀孕了。】
按理说出了车祸，它不应该还在我的身体里，但就是那么神奇的留存下来了。
我心里大概清楚是什么时候有的，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要不要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我闭上眼睛，刀光剑影皆从记忆中一晃而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到医院。
慕迟侧目看着我，认真道：“进去检查，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能查到。”
我抿唇，眼神无波无澜，“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以前，我从未想过用父亲的关系做点什么。
现在看来，权势和关系当真是个好东西，至少能让你在不想暴露行踪的时候，不被不守规矩的人查到。
检查做完，那个小小的胚胎其实才萌芽，不足一个月，医生听说我遭遇了车祸，很是意外的抬了一下眼，“那着床还挺稳的，这是你第一个孩子？”
我低着头，“嗯。”
“那尽快考虑好要不要吧。”
医生看出我很犹豫，见怪不怪的把单子递过来，“越早对身体伤害越小，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好好休息。”
我拿着检查单走出医生办公室，慕迟就在门口，淡淡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没看他，径直往外走，“下周……”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口，那种空泛的感觉像泉水一样往上涌，好像不让我说。
我紧了紧捏单子的手，低声道：“下周来做手术。谢谢你慕迟，你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这些事从头到尾就跟他没有关系，他被我牵连受伤，还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人情了。
“姜瑜。”
他脚步顿住，嗓音很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也不能把你当冤大头啊。”
我苦笑，清透的目光看着他，“慕迟，对我来说分寸感很重要，被害是我的事，怀孕也是我个人的事，你已经做了一个朋友应该做的，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你。”
慕迟没说话，漆黑的眼神雾暗不明。
我以为这么说会让他生气，因而对我敬而远之。
但是没有，他只是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睨着我，冷嗤道：“什么时候，开始管上我了？”
我：“……”
“姜瑜，帮你是我愿意的事，与你无关。”
我怔怔的望着他，好一会儿脑抽道：“那要不……就当我请你当保镖算了？”
慕迟默了默，“随你。”
回酒店。
慕迟敲开我房间的门，寄过来一个全新的手机和电话卡，“先将就用，你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回京城，我还有一段时间的假期，能陪你几天。”
我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京城……暂时不回了。”
我平静道：“还是先把肚子里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吧。 ”
慕迟盯着我，“时间约了？”
“嗯，约过了。”
“好。”他说。
慕迟也许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是无比的感激他，在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人陪着，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