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脸上的苍白比刚才更重了几分，那种感觉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服，在我最是不堪和麻木的时候，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问我：“你不是脾气很大的么？”
我抿唇，回答不上来。
再怎么说也是历经商场两年，我这会儿要是不顾后果的冲进去，恐怕明天的头版头条又在等着我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没带手机。”
“嗯？”沈裴之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如果带了手机，我刚刚就应该录音，告他诽谤。”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瞪着的眼睛已经快忍不住流出泪来，手也仅仅攥着，我想着，被人造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不能在沈裴之面前丢了面子。
沈裴之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拽起我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
“姜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陈述句，说得毫无感情。
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不知怎么突然就断了，在哭出来之前，我迅速低下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晕出一个圈。
他解开我的手指，仿佛在结一个什么结。
“是不是所有的脾气和手段都给我了，到别人的时候就会哭？嗯？”
“那……不一样的。”
我声音发颤，说完又觉得苍白。
要怎么说呢？
我总不能冲过去告诉他们，说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找个凶器把那几个人都揍一顿？
没有用。
女性在这方面总有一种百口莫辩的弊端。
当身份高于自己的男人，以两性关系作为作为抨击的武器时，很难不输得丢盔弃甲。
沈裴之没再说什么，只是我余光里能看到那精致的眉峰似乎皱得更紧了。他捏了捏拉着我的手，冷冷地在我耳边道：“拿出跟我斗智斗勇 的劲儿，让他鸡飞蛋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沈裴之是什么意思，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牵着。
“沈总……”
我轻轻挣开，平静道：“我自己会看着办，谢谢你。”
沈裴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将空了的手落进西裤口袋，“说说，你打算怎么看着办？”
我自然没有打算。
说到底，那几个人都只是嘴上侮辱人，别说没有证据，就算真的有录音报了警，以他们的身家，请个律师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到最后不过也是竹篮打水，气上加气。
沈裴之啧了一声。
“姜瑜小姐，很让我失望啊。”
羞愤感油然而生，我脸色在瞬间涨红起来，不禁冷笑道：“沈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觉得那么容易，不妨请你帮我个忙，看看能怎么办？”
沈裴之盯着我，黑眸里光影绰绰。
“你……看着我干什么？”
他眉梢一挑，“帮你。”
就是因为脑子发热的一句话，沈裴之把我拽了出来。
交流会会场旁边就是一个高端商场，他径直把我带到一家专业做造型的店里，摁着我坐下。
“肖恩，把她处理一下。”
名叫肖恩的化妆师走过来。
是个男的，满身的装扮一看就是常年混迹时尚界。
他顺手在沈裴之肩膀上带了一下，看着我说：“哎哟，沈总还是第一次带个美人儿来我这里啊。”
沈裴之眼神有些嫌弃，“能不能赶紧干 你的活儿？”
“嘿，护上了？”
沈裴之眯了眯眼，没说话。
“行了，包在我身上，一定还你一个绝世仙女。”肖恩撩了一下不存在的头发，然后走过来牵我，“美丽的女神，暂时把你自己交给我，好吗？”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下意识看向沈裴之。
“他是给很多明星做造型的，不用怕，跟他进去。”
我抿唇，“哦。”
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再推脱。
跟着肖恩走进里间，他拿着各种各样的礼服在我身上比划，这个不行，那个太素……
一边说一边自言自语，最终选择了一件黑色带细钻的鱼尾吊带礼服。
“就是这一件，Perfect！”
我：“……”
我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被他拿着各种化妆刷子刷来刷去，又做了个发型，但肖恩不愧是专业的，速度很快，出来的效果却让人惊艳。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一时有些……怔然。
“不认识了？”
肖恩握着我的肩膀，从身后冒出头来。
“女神，千万不要紧张，我只是还原了你的美，连粉底液都不太用得上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你看，简直美到爆炸。”
这时沈裴之从外面推开门，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刻，我亲眼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亮，只是转瞬又深深隐匿下去，变得深沉而讳莫。
“收拾好了？”
“是哦。”
肖恩把我推到他面前，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作品，“看到没有？这简直说明你和我的眼光都好到爆炸，沈总，你好大的福气！”
沈裴之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移过来落在我身上。
忽而一顿，修长的手臂从我旁边伸过去，再收回来时手里多了对红色的宝石耳钉。
“哇哦！我怎么没想到！”
肖恩表情夸张，“绝配！”
沈裴之准备亲手给我带上，我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不用了沈总，我自己……”
他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强硬地摁着我的肩膀，帮我戴上耳钉。
盘发并不复杂，脖子上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品，但多了这副宝石耳钉，瞬间让白 皙的皮肤和礼服上的细钻更加光彩照人。
沈裴之很满意的弯了弯唇角，拉着我转身往外走，“肖恩，谢了。”
肖恩在身后大喊：“记得把钱给我！”
“……”
我们回到交流会时，现场的气氛正处于高昂状态，所有的目光汇聚过来那一瞬间，我紧张得连高跟鞋的知觉都快没了。
认识沈裴之的人很多，但知道我的却在少数。
偶尔有认出我的，从刚才的白衬衣到现在的精妆华服，差距天差地别，他们议论也是正常。
我脸色没怎么变，声音里的紧张却隐藏不住。
“沈裴之……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怕了？”
我倏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会怕？”
“嗯，不怕就行，等会儿就用这副高傲的样子和那个姓周的说话。”
我一噎，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激将法。
但如果能恶心恶心周彦凛……
我想那感觉应该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