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凛应该也认出了我,我看到他的眉梢不经意挑动了一下,冲我露出一丝笑容。
旁边的两个男人年长一些,根据戴曦的描述,是两家上市公司的执行董事,长期浸泡在商场的老油条,这样的场合对他们来说如鱼得水,言行举止都透着精明和计算。
察觉到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其中一个站起来让出位置。
“没想到周总还约了朋友,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快过来坐!”
虽然热情得难以招架,但我今天来这里本就是抱着目的,既然免了敲门砖,也算是出师告捷。
我礼貌的笑了笑,走过去打招呼。
“陈总,李总。”
最后我才把目光定格在周彦凛身上,“我找周总有点事,应该不会打扰三位的雅兴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再次打开,服务生恭敬地把酒递过来,我顺势拿到手里,“刚才在楼下就只看到周总,没想到二位也在,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三位喝一杯?”
陈总和李总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我到底和姓周的认不认识,毕竟我的话实在模糊,而这个圈子里,多的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
无法定夺,又看向周彦凛。
他翘着二郎腿,满身慵懒放松, 勾着唇角点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坐。”
陈总和李总笑着调侃了两句,而我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天知道,要是早认识这张脸,上次帮他儿子修无人机的时候,我就应该趁机留好印象。
虽然成功走进这扇门,但实际的进展却比我预想中艰难得多,除了一杯杯喝下陈总和李总招呼过来的酒,原本准备好的话根本就没机会说出口,周彦凛的态度,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说他很反感吧……
也没有。
他时不时会跟我搭句话,甚至还很绅士的提醒他们别灌我太多。
但仅此而已,每每我要将话题引到投资上,他就会不动声色地给那俩人暗示。
……天杀的。
照这样的喝法,一瓶路易十三哪里够?
于是第二个六万八快见底时,我装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朝那两个真醉的摇头,“陈、李总……海量,我不行了,真不行了。”
虽然低着头,但我能感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加掩饰的灼热和探究。
听他们说完几句话,陈总和李总就跌跌撞撞的扶着出去,旁边的男人也准备起身,我突然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抬头,“周总,你不能走,我正事还没跟你聊。”
周彦凛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执拗,短暂的愣了一下。
然后说:“好,不走。”
他低眸看着我,淡淡的笑,“那你想在哪里聊?”
我下意识皱了下眉,听不出他是真的开玩笑,还是借机给我某种暗示,但我今晚已经贴进去十几万,不可能无功而返。
我咬咬牙,双手抱了一下头让自己恢复清醒。
“我有一个投资项目想跟您聊聊,当然,如果您听完觉得真的真的不合适,我不会再纠缠您。”
周彦凛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这会儿不装醉了?”
“……”
这么明显么?
我难得有些窘迫,纠结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没办法,您那两位朋友实在太能喝了,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真多。”
周彦凛了然,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现在得回去,这样……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你先把商业计划书发给我,看完我再答复你,好吗?”
他态度太过温和,我难以分辨这是不是推脱。
“姜小姐。”
他笑得有些无奈,“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家里有个小朋友等着我回去照顾。”
我一愣,不禁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
“对不起周总……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送他下楼,一路上聊得还算愉快,交换了联系方式。
周彦凛的确是个很有修养的人,至少没让我感觉到任何身处低位的不适。
挥手送别后,我重新折返回楼上,想到等会要刷出去十三万,简直比刮我的皮肉还难受,尤其是在公司要揭不开锅的紧要关头。
然而等我拿了包去前台结账时,收银人员却告诉我,“刚才那位先生结过了。”
周彦凛?
我倒吸一口凉气。
合作还没成就先欠下十几万的人情,不知道该喜该忧。
在手机软件上叫了个代驾,我从酒吧出来,准备先去停车场等,还没走近就看到我那辆白色牧马人车头上,靠着一个男人。
灯光照着白漆有些反光,他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是从里到外的黑色穿着被渲染到了极致,修长、健硕、荷尔蒙爆棚。
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开,一关,脆响声仿佛在安静的空气里打着节奏。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眼眸。
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如漩涡,凌厉锐黯。
我捏了一下手指,说不清楚心里的紧张从何而来,但这样的巧合实在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走到那儿腿就断了?”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嘴毒得要死。
“过来。”他又说。
我刚才那点异样的情绪已经不见,随之而来的只有堵。
傻逼男人,真当我是欠他的?
好,我确实欠他的。
我沉了口气走过去,面无表情道:“真巧啊沈总,有事?”
他没说话,刚才还强势清傲的一个人,突然就跟哑巴了一样。
“沈总,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让……”
我抬起头,不期然撞进他幽深的眼神里,那浓郁的墨色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一下让我愣在原地。
“你……”
我悄悄的往后挪动脚步,“你喝多了。”
还没等我溜上车,男人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拉住我的胳膊猛地把我拉进怀里,扑鼻的酒气里混合着他低低的声音,“瑜宝,你总算来接我了。”
我被闷在他的胸口,熟悉的味道呛得我眼睛发酸。
这是喝了多少?
醉成这样。
我猜他应该是看到这辆车,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这辆车是跳级毕业考上研究生时,我父亲送我的礼物,但我怕被母亲知道就没有经常开,平时都停在沈裴之家里。
他那会儿想和朋友创业,经常外出应酬,每次都是我,开着这辆车接他。
他竟然……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