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林磊的身影，也确实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手机在沈裴之手里，我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只能憋着，“沈总还真是体体恤我们小企业，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巩固我们的员工凝聚力是么？谢谢，费心了。”
如果之前我对他还有愧疚，在这么屡次三番的骚扰之下，原本那些情绪就只剩下厌烦。
烦他。
更烦我自己。
怎么才能两清？就算他要给我一刀，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沈裴之很满意我的示弱，施舍般把手机递过来，“那么。我没吃饱，就麻烦姜总了。”
这是让我给他烤肉。
说实话挺无力的。
但凡星灿的地位能高一些，别说给他烤肉，以我从前的脾气就是把他的肉片下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现实就是没有办法。
身高一级压死人。
我不情不愿，却依旧得赔着笑脸给他烤肉、倒酒，吃完还得送他回家。
到他家楼下时，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限度，刹车和挂挡都带着火气，“沈总，到了。”
没有应答。
我扭头看去，副驾驶的男人睡得正熟。
此时的沈裴之双眸紧闭，微侧着头，额头垂下的发梢挡住了些许眉眼，精致的脸颊如诗如画。
空气太过安静，我突然想起几年前还在学校的那些时光，很多时候我陪他去上课或是去图书馆，都是他认真学习，我认真看他。
年少的沈裴之，是我心上的朱砂痣。
但现在他亲手帮我把这颗痣点了。
“看够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很多，看起来就像……在对着他的脸想入非非。
我呼吸空了两秒，退开。
强装镇定道：“我只是想叫醒你。”
“是么。”
沈裴之轻笑一声解开安全带，倏然倾身过来，我下意识往身后躲，却还是没躲开他的触碰。
他看着我的眼睛，黑眸里仿佛氤氲着旋涡。
“姜瑜，怎么总撒谎呢？”
我抿唇，暗暗咬了下舌头，提醒道：“沈裴之，清欢还在家里等你。”
他一动不动，“我没告诉你，我们不住一起？”
“跟我没有关系。”
“呵。”
这句话把他逗笑了。
他喝完酒总带着一股邪气，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更重，“当然可以没有关系，但是姜瑜，三天后我订婚，你可一定要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有种难以形容的慌乱在心口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沈裴之很满意的看着我脸色发白，淡淡松开我，“你要是不来，我保证你公司现有的业务立刻叫停，不信你试试看。”
他的语调重，甚至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温柔。
但却像一把刀直直插 进我胸口。
沈裴之多聪明啊……他还很了解我，知道我即便答应会去，也不可能真的会露面。
只有这种涉及切身利益的恐吓能让我退步。
他说完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动作矜贵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刚刚碰过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擦完捏在掌心里，沉眸看着我。
“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这是时隔五年的重逢以来，沈裴之第一次好声好气跟我道晚安，但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的订婚宴对我来说好比一个战场，要面对的不只是他和许清欢，还有他的母亲柳晴，以及他的父亲沈安逸。
因为这件事，我整晚都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去接父亲出院的时候，眼睛下方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昨天的运动会我看了，做得很好。”
父亲瞥了我一眼，“就是也得注意休息，总不能为了工作不要身体。”
我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直白的关心，嘴角忍不住悄悄翘起，“您放心，我只是昨晚想问题没睡好，不是天天熬夜。”
父亲嗯了一声，忽然朝着不远处点了点下巴，“小周是跟你一起来的？”
“嗯？”
我不解地抬起头，才看到周彦凛竟然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父亲今天出院的消息？
“伯父，姜瑜。”周彦凛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神色温柔道：“我本来是想去接你一起吃午饭，你助理说伯父今天出院，怎么不叫我？”
我一愣，想起早上悠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提过一嘴。
“今天是工作日，怕影响你工作。”
“是啊小周，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父亲摆摆手，“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中午就一起吃饭吧，正好我约了两个老朋友，他们已经安排好了。”
这种邀请，周彦凛自然不会拒绝。
他彬彬有礼地照顾着父亲的情绪，谈吐文雅，我也没道理说不。
这顿饭，原本是父亲的战友替他庆祝出院，周彦凛很有分寸，全程并没有说什么逾矩的话，只当普通晚辈一样为长辈布菜倒水。
我心不在焉，偶然发现父亲的眼神会时不时落在周彦凛身上。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微妙，且奇怪。
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我悄悄挪到父亲身边，跟他小声说了两句话才礼貌道：“几位叔叔跟我爸慢慢玩，我公司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就先回去了。”
周彦凛闻言走到我身旁，同样恭敬地点点头，“希望几位叔叔玩得尽兴，小辈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们学习。”
从头到尾，他并没有跟那位陆锦州院士有什么交集。
这不对……
如果他真的抱着目的而来，难道不是应该主动介绍自己吗？
从父亲的房子里出来，我看着周彦凛贴心替我打开车门的模样，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愧疚。
“怎么了？”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回过头来。
似是想到什么，眸底显露出一丝歉意，“阿瑜，我去医院只是因为担心你和伯父，你是不是在怪我？”
他的问题如此诚恳，如此直白，让我越发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我吐了口气，抿唇道：“你是担心我才来的，我怎么会怪你？”
“真的没生气？”
“嗯。”
“姜瑜，我紧张了一下午。”周彦凛松了口气，那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的如释重负，不似作假。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着说：“周彦凛，要不要认真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