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我脑子里都盘悬着舅舅的话，甚至还梦到林娇回来找我，正好将我和沈裴之抓了个现行，她对我失望彻底，离开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倒在地，鲜血淋漓。
我满头大汗的醒来，好久才平复呼吸。
窗外狂风大作，干枯的树枝来回晃动。
冷静下来想想，林娇以前虽然反对我跟沈裴之在一起，多是站在旁观者看戏的角度，她自己就是离经叛道不守常规的人，自然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绝对约束我。
那么这次坚决到这种地步，是因为什么？
因为……车祸那天她和柳晴所说的话。
一坐到天明，我从房间里出来时，沈裴之已经做好了早餐，单面煎鸡蛋，两个三明治。
我站在厨房门口，有点呆。
“愣着做什么？端过去。”
“哦。”
我把两个盘子端过去放在餐桌上，沈裴之紧接着递过来两个被子，我自然而然的伸手接住，倒了两杯牛奶。
行云流水的动作，莫名透着一股默契，好像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吃完早餐，我依旧自觉收拾餐具。
结束擦着手走出厨房。
沈裴之穿着白色的家居毛衣，灰色休闲裤，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影影绰绰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清冷矜贵。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
“沈裴之。”
嘴巴已经先脑子一步开口，见他转过头来，我干脆走过去说：“我家里临时有点事，不能继续留下照顾你，这样……我给你找个护工，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沈裴之没说话，目光如炬。
他应该猜到我在说谎，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拆穿。
“好啊。”他嘴角挂着散漫的弧度，甚至贴心道：“这里不好打车，用不用我安排司机送你？”
我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喉咙莫名干涩。
“不用，谢谢。”
说完这句，我准备回客房里拿自己的东西，没带脑子的东走西走，差点走进了主卧。
等我提着包，也调整好情绪从房间里出来时，沙发上的沈裴之还是原本的姿势，如运筹帷幄的谋士，笃定的、胜券在握的。
我摁下心里的慌乱，淡定道：“那我先走了。”
沈裴之摆摆手，头都没抬。
走出他家。
我站在楼下仰头看这栋楼，也许我进去的时候，是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想弥补一些过去留下的遗憾。
可……
舅舅和母亲的感受我不能不顾。
我紧了紧提包的手，没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
刚坐上网约车，我就打电话让悠悠联系最好的护工，最好是多找两个厨艺过得去的，能供沈裴之选择。
最后得到的结果，沈裴之一个都没看上，并且拒绝悠悠再换人过去。
我想了想，“那就算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给他，他要是有什么需要再尽量满足吧。”
沈裴之不喜欢私人领地有外人闯入，他会拒绝，也算在意料之中。
反正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需不需要，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安排好公司的事，我把更多时间留给了家里人，陪陪舅妈，顺便帮她准备年货。
“阿瑜啊，既然你这段时间不忙，还是抽空去看看你爸，他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舅妈一边把东西从后备箱提下来，一边说：“这些话，我也就是单独的时候跟你说说，可不能让你舅舅听见，不然他又该替你妈觉得不值了。”
我笑笑，把她手里的手提袋接过来，“不会吧，舅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那是跟你们而已，在我面前还不是成天嘟嘟个没完。”
“那是因为他最爱您。”
和舅妈说说笑笑的进去，话题从家常聊到表妹林晓婧，后天就是她回国的日子。
“舅舅工作忙，后天我来接您，再一起去接婧婧。”
“诶呀，你就别管婧婧了。”
舅妈佯装很不认同的轻拍了一下，“她以后都留在国内，你们姐妹之间能聊的时间还很多，听舅妈的，多去陪陪你爸，父女之间要多相处，闲暇时候他恐怕又没那么多空了。”
这些话恰如其分的戳进我心里，即便舅妈不说，我原本也是打算陪父亲一起过年的。
父亲接到我的电话很是高兴，严肃的声音带着不太明显的语无伦次，“我明天就让你林姨把房间给你收拾好，搬回来住几天，也……免得你来回跑，行吧阿瑜？”
我莫名有些心酸，也无法拒绝。
“好，我拿几件衣服就回去。”
从小，我和父亲的交流向来很少，藏在骨子里的尊敬和畏惧让我故意避而不见。
后来慢慢长大，似乎和亲人之间越发渐行渐远，不再只是我们单方面的仰望，也是他们次次注视我们的背影。
马上就要过年了，学校里没有什么人，反而显得冷冷清清。
我开车回去时，门口保安竟然认出了我，主动给我放行。
一段时间不见，我和父亲倒也没有太生疏，或许是双方都有意识的亲近，两天就熟络了起来。
林姨老家不在京城，她儿子儿媳妇刚结婚不久，春节自然要回去一家团圆的，父亲给她包了个大红包，让她不用急着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剩下的父女俩吃饭就变成了很大问题。
姜教授叉腰看着厨房，面色凝重，“以往春节，小林都是过完节才放假的，我这次是不是把她放早了？”
我沉默两秒，毅然决然的转身去拿手机。
“爸，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从这方面来看，我的确是姜教授的亲生女儿，都在下厨方面没有任何天赋。
我睡完午觉起来，看到父亲偷偷在厨房研究菜谱，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失笑，没去打扰。
就在我认真思考年夜饭该订哪家的时候，父亲的学生登门拜访，秦明看到开门的人是我，有些愣，“师、师姐？”
我礼貌的笑了笑，“进来吧，我爸在客厅。”
本以为接下来看到的会是客套的寒暄场面，然而父亲看到秦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会不会做饭？”
秦明：“啊？”
“一看你这个表情就是会。”
父亲将手上的书一放，招着手喊他：“来，你来，厨房里有点事儿交给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