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之幽深的眸子像看不见边的海，神秘、晦暗，漆黑的在瞳仁中心汇聚成一个亮点，温度灼灼。
他眉心渐渐拧起，欲言又止的神态仿佛胸口压着千斤重。
我忽而觉得没什么意思，笑笑道：“看来，那些日子你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怎么会记不住。”
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曾经我对他的爱那样真挚而热烈，跟任何旁人都无关。
或许也知道——
只是他不想承认。
那些怨恨，像仙人掌的刺一样扎在他身上，占据了整个心脏。
“对不起。”他嗓音沙哑，看我的眼睛微微发红，“对不起，瑜宝。”
他没有说太多。
也许是真的忘了。
也许是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心口像是被大风刮过，呼啦啦的生疼，想笑，却又觉得笑不出来。
好在护士进来输水，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局面。
我就坐在旁边，针尖扎进他皮肉那一刻，我心脏也跟着不受控制的紧缩了一下。
护士见到这一幕笑了起来，调侃道：“沈先生，你女朋友也太心疼你了，扎个针都跟着紧张。”
我一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沈裴之挂起温温笑意，“嗯，她最爱我。”
“……”
实在懒得搭理他，我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护士收拾好东西才开口问：“她这个情况应该没有大碍吧？”
“主任说没什么大碍，三天后再复查一下脑部CT，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这话让我放心不少，默默松了口气，我道着谢送护士出去。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的办公地点从公司转移到了医院病房，见奶糖都只能抽空回一趟家里。
我也是实在没想到，沈裴之能折腾人到这种地步。
“姜瑜，我想喝阿尔卑斯山的矿泉水。”
“姜瑜，那本书我想看很久了，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姜瑜，突然手有点疼，你喂我吃好不好？不喂也行……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这种要求让你很为难吧。”
“姜瑜……”
“……”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沈裴之的声音就会在我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到第三天下午，就在他第一个音节刚刚发出来时，我实在忍无可忍，砰的一下合上笔记本。
“反正只是等最后一个结果就可以出院了，要不我还是通知沈伯父吧，总归这事儿也瞒不住。”
沈裴之眼里的光芒仿佛一下暗了下去，没说话。
很少见到他这般低落的模样，我眸光一沉，竟然真的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我冷淡开口：“沈总，我在这儿照顾了你三天，所有的医药费也由我承担，应该足以表达对你的谢意了，或者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说说看。”
沈裴之幽幽的眼神望着我，声音轻轻的，“瑜宝，这两天我就多说了两句话你都不高兴了，我哪里还敢有别的要求。”
“……别这么叫我。”
我无奈至极。
实在不敢相信沈裴之还有做无赖的潜质，但他变成这样的目的似乎也是昭然若揭。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只能装作不懂，“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我会负责到底。”
不过让我和他都想不到的是……
没等我给沈安逸打电话，病房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女人穿着高跟鞋，身姿婀娜，黑色长裙修饰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那张脸精致如画，是我只有在出席正式场合时才会描绘的妆容。
她抱着一捧花走进来，笑靥如花的挥手打招呼，“嗨，看来你们二位相处得很融洽嘛。”
我心口一凉，下意识把这当成一种嘲讽。
怎么忘了——
沈裴之早就有了新欢，并且上次在商场的见面算不上愉快。
我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勉强笑道：“沈总，既然你女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姜瑜……！”
“诶别着急走呀！”
沈裴之刚开了个口，漂亮的女人就打断他，迈脚过来拦住我，笑眯眯的说：“姜小姐是不想看到我吗？怎么我一来你有事？”
我抿唇，没说话。
“坐下聊聊嘛。”
她半拉半推的把我按在椅子上，空气中只有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我之前总听裴之提起你，说姜小姐智商超群，能力过人，年纪轻轻就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工程师，这么厉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看着她眼睛里的微光，忽而一凛。
和沈裴之早就是过去式，怕她做什么？
见她一副防备我离开的姿态，我索性也跟着放松下来，淡笑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
女人饶有兴致的挑眉，“我苏荷啊。”
“苏小姐。”我点点头，“我有没有男朋友应该跟你没关系吧？嗯？”
苏荷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没关系……但是，但是你和沈裴之单独相处这么多天，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吗？”
“要解释也是沈总跟你解释，轮不到我。”
我耐心全无，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视线不经意瞥过后方的男人——
呵。
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看戏？
我倏地一下站起来，冷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希望沈总早日康复。”
这次苏荷没有拦住我，应该反过去拦沈裴之了。走出病房的门，我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争执声。
“沈裴之你有病是吧？人家明显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你还要凑上去做什么？犯贱？”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从迈出病房那一刻起，我脚下就不受控制的小跑起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远离那些与我无关的人和事。
坐上车，我气喘吁吁的缓了好久。
最终由手机铃声打破沉寂。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慕迟。
“喂。”
几天没有联系，慕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笑意道：“姜瑜，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什么好消息？”
“再过五天，我就能提前来京城报道了。”
“……”
原本应该是个好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竟然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只有五天了吗？”
那岂不就是说，五天后他就会问我要那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