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整好心情上楼，刚打开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香味。舅舅正好用勺子盛了点儿鸡汤，看到我招招手，“阿瑜快来，尝尝这个老鸡汤，炖了快三个小时了的。”
我笑笑，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
“好喝，舅舅还是那么厉害。”
“你就夸他吧，本来就飘得没边儿了！”
舅妈笑着打趣完，视线从身后的客厅扫过，没见到人才问：“怎么你自己回来了？那丫头呢？”
“哦。”我表情淡了些，如常道：“婧婧有个朋友正好路过，她聊两句。”
“朋友？”
舅舅舅妈对视一眼，双双盯着我。
“既然是朋友，怎么不邀请人家上来一起吃饭？这都到家门口了。”
我揽着舅妈的肩膀，佯装轻松道：“都说了人家只是路过，工作忙着呢，哪儿有时间上来吃饭啊？你们别操心了就，婧婧事有分寸的人。”
舅舅哼了一声，继续转过头去做菜，“她有分寸？她要是有分寸，我跟你舅妈就不至于一天到晚那么放心不下了，这么大个人，就跟永远长不大似的！”
“长不大不是挺好的？”
我安慰他们，“这份真挚很难得的。”
“真挚有什么用？”舅舅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阿瑜啊，在学校里应该真挚，走出了这个社会，可是随时都有人性会吃人的。”
婧婧上楼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进门就直接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我不想让舅舅舅妈担心，过去拍着她小声问：“怎么了？”
“啊……”
婧婧捂着脸，“没怎么。”
“你……”
“姐，你就别问了行吗？让我静会儿。”
我没再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起身离开。
直到吃饭的时候，婧婧情绪始终不高，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舅舅舅妈还是没忍住问了问情况。
她的说辞是，工作上的事没有想明白，晚上要去加班。
“你加哪门子班？”
下楼坐上车，我就问。
她把座椅放倒，躺下去闷着声音说：“那不然怎么办，总不能告诉他们，我被人贴脸拒绝了吧？”
我听完有点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叫贴脸拒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婧婧闭着眼睛，无精打采的，“你说得没错，慕迟果然问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了你告诉我你们认识的事，然后他就生气了。”
她声音越说越轻，还有不解和无奈，“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哄了他两句，然后就顺势表白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他就拒绝我了。”
“……”
“他说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我没说话，婧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但是他凭什么要这样？不喜欢我干嘛要对我好啊？ 还带我出去玩，他这不是犯贱吗？”
我：“……”
没错，确实是犯贱。
“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还有很多，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现在就拒绝你是好事，总比你喜欢到无法自拔了再说要好。”
婧婧吸吸鼻子，点头道：“是，姐你说得对！”
“我一定要找个比他更帅的，气死他！”
“……”
她跟我回了家，哄睡奶糖后就开始喝酒，喝到最后几乎快要不省人事了，抓着黑屏的电话，单方面把慕迟骂得屁滚尿流。
我坐在旁边看着，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样也好。
如果哭一顿骂一顿之后能够重新开始，也算敢爱敢恨了。
“王八蛋！祝他一胎生八个儿子！”
“……”
这句话吼完，婧婧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我好一会儿才吐出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起身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
刚坐回沙发上，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没想到会是慕迟。
正常这样的情况，他应该不会再跟我联系才对。
犹豫片刻还是接起来，我淡声：“你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慕迟的咬牙声：“姜瑜，你竟然把我的电话都删了？”
听声音也是喝了酒，我不知道说什么，看了一眼睡着的婧婧，声音不自觉更冷。
“有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也不是不能。”
我一顿，又说：“只是我可能会骂你。”
把刚才婧婧念念叨叨骂的那些话都骂出来，让他知道不喜欢还钓着到底有多伤人。
慕迟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你是在怪我欺负你妹妹了？”
我没说话，默认。
“姜瑜，你不也是这样的么？”
慕迟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夹杂着些酒后的委屈，“我明明觉得，等你三年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可是你呢？”
“你一回京城就迫不及待的和沈裴之在一起，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把我放在什么境地，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没有想到他会想那么多，更没有想到，她会把我和他的经历架在婧婧身上。
“慕迟。”
我很正经的叫他的名字，“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
我当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是因为对沈裴之也同样纠结。而且我要拒绝的时候，是他让我多想想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只说了一句话。
“我跟你说清楚之前，并没有和沈裴之在一起。”
慕迟没说信不信，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幽幽道：“姜瑜，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我抬眼瞥了一眼窗外，厚重的云盖住了整片天空，不知道月亮在哪儿。
他又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
“我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慕迟嗓音沙哑，那种被酒精浸润过的沉醉感，“说真心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慕迟以为我已经挂断了电话，又喊了一声。
“我曾经……很想喜欢你。”
想，但是不行。
我有认真的试过。
可到最后才发现，感情这种事情就和程序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既定轨道，不是想就可以做到的。
慕迟得到答案，漠然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断电话。
我看着自动返回桌面的手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如果这世上的感情能用理性控制，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意难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