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来之前确实觉得他会答应，我以为就像陆尧所说，这么凑巧完全是因为沈裴之故意等我来找他。
可是来这儿看见许清欢后，那种自以为是简直是个笑话。
我沉了口气，深呼吸。
“沈总要是实在不愿意……”
“我没说不愿意。”
沉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我猛地抬头，“那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沈裴之那双黑眸里如同看不到边的暗夜森林，迷雾重重，让你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房子可以租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又是条件。
上一个条件是给许清欢当老师，差点去了我半条命。
这次……我身上应该没什么他能压榨给女朋友的东西了吧？
想到这里，我脊背挺直了些，公事公办的语气问：“沈总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只要我们能做到，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窗外霞光满布，在男人漆黑的眼睛里凝聚出一点光亮，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又或是没有，我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你肯定可以满足。”
“所以……是什么？”
沈裴之定定的眼神看了我几秒，突然低眸背过身去，声音淡沉，“奶奶最近心情很不好，也不说话，我怕她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姜总既然哄人很有一套，那就麻烦你去帮我哄哄老人家。”
这也算是夸人的一种吗？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扯进他家的事情。
“我觉得……沈总上次说得对，您自己的奶奶，您多费点心也是应该的，我可能帮不上忙。”
沈裴之转过身来，唇边带着浅浅的讽色，“我也想知道你给奶奶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只听你的，我只能趁机麻烦你，还是说姜总很想看到奶奶不好？”
“……”
这帽子我可扣不起。
但我现在权和财都不如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我也不敢顶嘴，反正我也不敢有意见。
仔细想想，要是真能把奶奶说通也好，他们结了婚，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烦我。
“可以。”
我忍辱负重，“那么沈总，合同什么时候可以签？”
“随时。”沈裴之嗤声。
瞥了我一眼就双手插兜往外走，高不可攀的模样仿佛在说：姜瑜，你的骨气也不过如此。
短暂的心梗过后，我竟然出奇的平静，重逢以来我在他面前哪次不是狼狈？
面子里子都不值钱。
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在谁那儿都是弯着腰做人。
我整理好心情出来，门口沙发上的三个人同时抬头看过来，许清欢笑眼弯弯地跟我打招呼，“姜瑜姐，我们准备去吃饭了，裴之的朋友都来，你也一起呗！”
上次在一起吃饭的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果断摇头，“谢谢，不过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没有办完，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我礼貌笑笑，打算离开。
却偏偏有人不如我意。
萧亦寒刚才都跟个哑巴似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站起来拦住我，贱兮兮道：“瑜姐，咱们这么久没见，还没你那点事儿重要？”
我朝他使了个颜色，咬牙笑道：“下次啊。”
“不行。”
萧亦寒就像看不懂我的暗喻，没脸没皮地仰起头，“下次我不一定有空，你今天不去吃饭就是不给我面子。”
眼看气氛逐渐僵硬，许清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一转看向旁边的男人，扯着他的袖子小声耳语。
“裴之，你快劝劝姜瑜姐呀，而且上次是她和周总请客的呢，我们请她也是应该的。”
“……”
真的没那么小声。
我不知道什么叫“她和周总请客”，难道上次我们的关系还解释的不够清楚吗？
我油然而生一股火气，也不想继续纠缠，笑着说：“好啊，那我就跟着沾光了。”
反正难受的也不只是我。
他们两个人都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这么一想是我赚了。
这顿饭定在一家很难定的餐厅，我心里的不舒服顿时又少了些，毕竟人不怎么样，美食却不可辜负。
有萧亦寒和其他几个人活跃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吃完饭各自离场。
我看着沈裴之和许清欢携手离开的场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酸酸涨涨，仿佛疼痛都是上辈子的事。
“瑜姐。”
萧亦寒走过来站我旁边，“我送你？”
我扬扬手里的车钥匙，“你忘了，我自己开的车啊。”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先前让你那么下不来台，实在是好久没见想跟你多聊聊，裴之他……你不会难过吧？”
“我没有放在心上。”
他就是这种性格，没有恶意。
至于后一个问题……
我扭头望向刚才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祝福。”
萧亦寒把手落进口袋里，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跟个小丫头片子在一起，他明明……”
他话音突然一止，我不解的转头看他。
“明明什么？”
“……没什么。”
萧亦寒扯了下嘴角，突然道：“瑜姐，你别怪裴之，他刚从里面出来那段时间挺难的。”
“他爸想锻炼他，把他扔到国外就不管了，什么苦什么难都吃过，身体还不是很好，那段时间是许清欢一直陪着他。”
“许清欢是他一个同学的妹妹，本来说是趁放假去国外打 黑工来着，结果全耗他身上了。”
他给我解释完这句，又叹气。
“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一直保持联系，还在一块了。”
萧亦寒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我能听出来有一部分被他刻意遮掩了，不过没什么好问的。
我只是惊讶，原来沈裴之出来后那么不顺利，人生低谷的时候遇到知心天使，他和许清欢的故事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我——
他的低谷因我而起。
难怪他那么爱许清欢，也难怪……会那么恨我。
“瑜姐，想开点。”萧亦寒又恢复了二世祖的懒散模样，笑嘻嘻看着我，“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我呗，我依旧为你倾心。”
我被他逗笑了，眼神不经意瞥到他锁骨下方的红痕，抬手在自己同样的位置点了一下，“要不然，你还是等别人留下的烙印消了，再说这种话？”
萧亦寒一愣，随后懊恼又慌张的拉起领子，“瑜姐！这……这是蚊子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