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仕和苏永宁是带着人来的。
一来是为了打青云观一个措手不及。
你看看,为了给百姓祈福,师祖我都带着人来了,总不能台子也不让搭吧?
另外也让张幸之再无退路。
你看看,我这台子都搭好了,你不祈福这说不过去的吧?
于是乎青云观便搭起了一个高高的祭台。
在这祭台下面还架起了一堆柴火,如同一座小山。
王不仕说了,咱们张幸之道长可是一个认真的人。
祈福嘛,那就是要感动上天的。
若是祈福无法感动上天,那就只好让张道长自己去跟上天谈了。
于是张幸之又哭了,哭得痛彻心扉!
他感觉自己今日一天哭完了一辈子的泪水,或许今天就是他这辈子的终点了。
王不仕抬头看着眼前数丈高的祭台,不由感叹。
不愧是从亲王府带来的人,这效率就是高啊!
当然,苏永宁想的跟他有些不同。
他在想西南战事的事情。
西南那边已经经历了一年的战斗了,至今没有胜利的消息。
而山地营这才组建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可以么?
于是苏永宁侧目:“王兄,我这心里没底,西南到底能不能胜!”
"应该可以吧,反正迟早会有捷报的,毕竟人家张道长命都不要了。"
“对了,王兄知道卫家的事情么?”
“卫家?”王不仕点了点头。
这个他知道啊,尤其是那个卫伯明真的是烦人啊!
“卫家出什么事儿了么?”他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听说他儿子似乎得了脑疾,昨夜还敢批评圣人了。这卫家家主那可是状元出身,自然是以圣人为标榜的,于是气病了。”
王不仕若有所思,却并不意外。
这个正常啊。
我都差点儿被卫伯明气出个好歹呢!
不远处,申幸发隔着窗户往外看着。
祈福?
作为道士你张幸之竟然信这个?
更何况这西南战事,其实你一个道士就能说了算的?
怪不得你混的不行,不上道啊!
看来你真的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
如今整出这么一出,若是祈福不成,到时就算是师祖也救不了你了!
想到这里,申幸发笑了起来。
那一脸的褶子也跟着乱颤,似乎十分活跃的样子。
“张幸之,你这个废物,就算你有师祖撑腰又如何?如今不一样走投无路么?”
“童儿,送一笔银子去道箓司,如今张幸之妖言惑众,总该是可以取了他的道碟了!”
“是。”一旁道童赶紧起身,悄悄离开青云观。
…………
祈福要开始了。
苏永宁不断地翻着黄历,他似乎比张幸之更要紧张。
突然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把王不仕拉倒一旁:“王兄,不对劲啊,你看,今日不是吉日!”
祈福跟嫁人是一样的,需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日。
王不仕看了一眼一脸焦虑的苏永宁:“苏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苏永宁回看王不仕一眼。
完了,他心里更没底了!
祈福开始了。
众多香客还有道长围了过来。
高台下,张幸之浑身颤抖地往上走去。
他身上现在还有被五花大绑的痕迹。
于是伴随着嚎啕大哭的声音,一步一顿地往上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要回过头来看一眼台下,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了。
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天上的太阳。
张幸之稳了稳心神。
罢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挺胸抬头!
于是毅然上台去。
这下苏永宁倒是乐了:“王兄,你莫要说,现在看来,你这徒孙……的徒孙?不管了。反正是有了一些高人模样了!”
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青云观,其中不乏陈家兄弟和孙言。
当然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油头垢面的人,他是卫伯明。
在他听说王不仕和二公子要祈福的时候便匆忙赶来了。
眼看到了正午,毒辣的太阳烤着台下众人。
众人也都紧张地等待着。
这种气氛下,王不仕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唯独台上的张幸之,心里拔凉拔凉,自从他登上高台开始,就觉得浑身冷得发抖了。
他抬起头,带有一双泪眼看着天空。
那阳光似乎很懂他,只是更严热地烤了下来,要为他驱寒的样子。
道君!您该不会派人来接贫道了吧?
贫道死倒是无所谓,只是师祖坑我啊!
若是您真的派人带贫道走,能不能把我这丧尽天良的小师祖一并带走啊!
去哪里都没关系。
若是不能升天,下地狱也要让小师祖陪着贫道才是啊!
话音刚落,天上响起一阵惊雷。
张幸之条件反射般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耳朵。
天啊!
老天真的开眼了!
这是要把我和小师祖一起带走么?
来吧!
贫道就在这里看着!
小师祖,咱们走吧!
轰!
又是一道惊雷。
张幸之蒙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他不禁睁开眼眸。
只见在天边,乌云滚滚,犹如千军万马一般,遮天蔽日而来。
要下雨了?
数月不下雨的老天,怎么这个时候下雨了?
正想着,台下一名道童跑了过来。
“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
“西南大捷!”
“昨夜已经传来了捷报,杀敌七百,拔寨三座!”
“方才又有捷报传来,杀敌一千,拔寨五座!”
“张师叔祈福灵验了!”
张幸之木讷地跪着,整个人几乎要窒息,嘴角也跟着颤抖。
西南捷报来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师祖诚不欺我也!
什么?
我何时说要带小师祖下地狱了?
贫道的意思是,让贫道下地狱,替小师祖洗清尘间罪孽!
轰!
一道惊雷擦身而过。
张幸之浑身汗毛竖起。
这……
道君就当贫道放屁吧!
台下,此时已经热闹起来。
西南捷报,他们并不在意的。
他们在意的是这场雨!
数月干旱,今日竟然下雨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张幸之是为西南战事祈福,但是这雨来的巧啊。
于是这功劳自然也就算在了张幸之的头上。
于是这些人痴痴地看着天,一言不发。
“下……下雨了……”
“老天爷垂怜啊!”
有人大声哭喊,却仿佛是在欢呼。
有人跪地磕头,却像是雀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如浪潮一般拜下。
只有四个人木讷地站着,便是陈家兄弟、孙言还有卫伯明。
下雨了。
但是并没什么奇怪的。
难道这有比王不仕更奇怪的么?
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释然了。
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吓倒吾等的了!
所以陈家兄弟只是怔怔地抬着头。
而孙言则不同,他觉得他的老爹是有先见之明的!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爹从上京送来一封信,逼着他拜王不仕为师,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
现在,这个数次创造奇迹的人在眼前,跟定他,以后还缺荣华富贵吗?
唯独卫伯明,眼神中尽是怀疑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