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解决问题，首先要了解问题。
姜妩不记得这话是谁跟她说的。
但眼下的情况，这句话很实用。
她想不明白，自己将条件开得那么好，为什么那些家长依旧不愿意平等对待家里的每一个孩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妩来到最近的村庄。
“公子，这里是李家村，大概有二十多户人，算是一个大村落。”
明月坐在姜妩身旁，低声介绍眼前的村子。
因着是刚过午食没多久，村子里的人都在家休息，外面的土路上几乎没人。
姜妩没有来过这个村子。
因着之前劫持的事，再加上现在国际形势不明。
为了不给风北宸拖后腿，姜妩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会带足了人手。
姜妩看着眼前萧条的村子，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大启的根基被掏空了。
若是换在繁华的大启，以她开出来的条件，没人能拒绝。
胡思乱想间，姜妩带着明月佯装路过讨水喝的人，来到一家有女儿的家门口。
“小姑娘，可以给我倒一杯水吗？”
姜妩一脸温和地看着在篱笆院子里洗衣服的女孩儿开口。
女孩儿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布满补丁。
此时，她坐在井边，双手拿着比她手腕还粗的棒槌，吃力锤打着衣服。
她听到姜妩的话，下意识抬头。
也是这时候，姜妩看到一双麻木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眸，心里忽地很不好受。
“小姑娘，可以给我倒碗水吗？我可以拿钱买。”
姜妩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只是比刚才多了一句话。
小女孩儿这时缓过神来，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打断。
“死妮子，有客人上门，不知道开门迎客吗？”
伴随着话落，就见一个肤色黝黑的妇人从堂屋里跑出来。
她看着篱笆外的姜妩，吊三角眼里露出精光。
“客人快进来歇歇脚。”
说话间，妇人三步并两步来到门口，积极地拉开院门。
姜妩看着她那热情的脸，心里知道，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抬了抬手，客套道：“打扰大嫂子了。”
这文绉绉的话，听得妇人脸上笑容更深了。
“公子客气了，快进来吧。”
妇人再次邀请姜妩，随后看向身后的小丫头，“死丫头，耳朵聋了，还不快给客人倒水去，耽误老娘赚钱，一会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看到这一幕，姜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眼里也露出不快。
她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妇人，最终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出声帮忙，等走了后，只会让这孩子遭受更多的伤害。
于是默不作声的走进院子。
明月跟随在姜妩生活，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显然，她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落座后，小女孩儿也怯怯地端来了水。
“客人请喝水。”
“谢谢。”
姜妩接过那有缺口的碗，倒是没有嫌弃地小口抿了抿。
妇人见状，立刻摆手驱赶小女孩儿，“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了，赶紧去把衣服洗了，然后去看看你哥醒了没，要是醒了，就把灶屋里给他留的鸡蛋拿去给他吃了。”
听到这话，小女孩儿眼里露出羡慕，随后乖巧地转身离开。
即便如此，妇人对着她的背影，还在絮絮叨叨。
“再过十天半个月，县里的学校要开学了，到时候你哥怕是要吃苦了，这些天你好好照顾你哥。”
“……”
小女孩儿没有回应，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也因此引起了妇人的不满。
“嘿，这小贱蹄子，跟她说话当耳朵聋了。”
妇人双手叉腰，似乎要凶小女孩儿。
姜妩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你刚刚说十天半个月后，县里的学校开学，你家孩子也报名了？”
听到这话，妇人也顾不上小女孩儿，扭头谄笑地看着姜妩。
“可不是，也是托皇后娘娘的福，要求咱们河狸县所有孩子都必须去县学读书。”
“我家儿子打小就聪明，我也不图他以后能当官，不过能识字，以后出门在外找活做，肯定要比孩子他爹容易，也不用去做那些苦力活。”
说起自家儿子，妇人是有说不完的话。
姜妩也是耐心的听完。
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记得皇后娘娘创建的学校，是男女都收，但刚才听夫人你的话，好像你家女儿不去上学吗？”
“哎哟，公子，你别叫我夫人，我就是一个乡下村妇，担不起这么高雅的称呼。”
妇人的关注点有点歪。
但她脸上的灿笑，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姜妩，“……”
就很无语。
这时，妇人话锋一转，坐到姜妩手旁的凳子上。
“我也想让那丫头去学一学，可她去了，家里的活计就没人帮我做了。”
“前些年，到处打仗，村子里的青年都被充军，就留下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还有我们女人，如今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侥幸了。”
“好在如今的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好的，想办法让我们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公子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一个女人，都能拥有几亩地。”
“如今有了这些地，再加上皇后娘娘提供的高产办法，只要熬过这一季，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听到这些话，姜妩脑袋像是炸了一般，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想，她知道她忽略了什么！
是青年！
是壮劳力！
大启前些年一直处于战乱，青年都被要求参军，留下一屋子的老弱病残。
哪怕有少数的青年留了下来，但经过洪水的灾难，人口再次锐减……
姜妩心中一沉。
她到底是把一些事情想简单了。
晚些时候，姜妩留下一些银钱，就从这农家小院离开了。
走出去，她脸上的淡笑收敛了起来，反而心事重重。
隽秀的眉头也紧紧拧在一起。
明月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关切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