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众多学子里，丫头周嫣挤出人群，背着虞姬给她缝制的小巧书囊走了过来。
在年纪普遍都在弱冠豆蔻年纪的学子里，不到十岁的周嫣显得有些另类。
“今天不去陈文鸾那里了？”
周嫣摇了摇头，道：“今天没空！”
等余小渔帮她提起那略显沉重的书包，后者这才插着腰，鼓着腮帮子，一双眼在往来人群里寻人。
很快，周嫣便是盯上了躲在人群里的身穿华服的小胖墩，那小胖墩赫然就是之前得意洋洋的世子田显。
周嫣气鼓鼓的喊了一声呔，大步走了上去。
小胖墩见状，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要往回跑。
周嫣急匆匆追上他，一只手抓着那小胖墩的耳朵，拎着就往回走。
一旁众多学子都骇的面色大变。
那可是齐国身份高贵的世子殿下啊，平日里巴结还来不及呢。
“好好的名字不叫，非得叫什么狗屁殿下！”
周嫣轻哼一声，不屑道。
那小胖墩连连喊疼，一脸的郁闷。
余小渔看着世子田显脸上那一道道挠痕，就知道定然是周嫣的杰作。
“田显，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今天的话再重复一次，要是说漏了一个字儿，小心我大刑伺候！”
周嫣张牙舞爪，故作凶神恶煞。
那田显直接蔫了，不过看着周嫣弯曲的手指以及上面的刻意留下的尖锐指甲，直接缩起了脖子。
低声道：“我哥要寻你晦气。”
余小渔点了点头，没有反应，田显所说的哥不出意外，就是太子田爻了。
“你看看，翻了天了，不知道这稷下学宫谁才是最能打的吗？”
周嫣鼓着腮帮子，阴恻恻说道，不过有那么几分可爱。
“看你表现不错，今天的毒打就免了！”
丫头松开手，冷哼一声，那田显如盟大赦，这世子当的可真是有点委屈，本来学宫里横着走，可偏偏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吃瘪。
田显以前不是没寻过周嫣晦气，可每次都大败收场，脸还差点破了相。
那小死丫头彻彻底底就是个打架不怕死的小疯子！
田显本想借着这次太子出手找回场子，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周嫣听到了，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出。
余小渔拎着丫头的书包，丫头跟在屁股后，用脚踹地上的石子。
从学堂到住处，大概有七八百步的距离。
“那田显的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周嫣担忧问道。
余小渔慢下脚步，让周嫣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笑道：“怎么才算厉害？”
“人多。”
周嫣抬头，正色道。
“人确实挺多的。”
“有你会打架吗？”
“那倒不见得。”
余小渔笑道。
“你能打得过他们？”
余小渔没有回应，一时之间走了神，在思索田爻会如何下手。
周嫣以为余小渔没多少底气，颇为老成的叹息一声，道：“我打架还算可以，到时候叫上我，挠人可厉害了。”
回过神来的余小渔哑然失笑起来。
“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别人不欺负你，你也别出头，女孩子老是打架，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虞姬姐姐不也没嫁出去吗？”
丫头不解问道。
“她不一样，她以后有我在。”
余小渔笑了起来。
周嫣疑惑道：“那我不是也有你吗？”
余小渔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声。
等回到住处，柳苗苗正在洗菜，虞姬准备做饭，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这段时间跟随余小渔，厨艺也长进了不少。
余小渔看的心疼，解下赤烛，上前替代她。
等吃完饭，丫头和柳苗苗回房休息，余小渔这才搬出一张长椅，躺在露天院子里。
他不知道田爻会使什么阴手腕，但既然得到消息，就不得不防，量以田爻的能力也想不出什么高明之招。
虞姬轻轻走来，心疼道：“外面天寒地冻，容易着凉，公子还是回房休息吧。”
余小渔摇头，探出手拉着虞姬的冰凉手掌，挪出位置让虞姬坐在他身旁，道：“瞧你这手冰凉的。”
隔着衣服，余小渔能感受到虞姬身材的丰腴，心间微微一动。
虞姬面色绯红滚烫，好在有夜色掩映，不易察觉，不过依旧呼吸有些紊乱，低着头抿着嘴。
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和余小渔如此贴近。
“来临淄城这么长时间了，等我这件事忙完，就全力以赴寻虞子期，如果我没猜错，他眼下就在临淄城里。”
虞姬点头，道：“虽我不知道公子一直在忙碌什么，却能体察到，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情。”
余小渔点了点头，“这事不仅仅关系到你我，更关系到临淄城所有人。”
虞姬轻轻点头，也不过多追问，她只想默默照顾余小渔。
“公子，虞姬不奢望荣华富贵，只要能平淡一生足矣。”
余小渔默默点头，没有言语。
虞姬侧头，躺在余小渔身旁，贴着他胸口，两人十指紧密交叉。
“快回房休息吧。不然你就要着凉了。”
余小渔催促道。
虞姬轻轻点头，回房给余小渔拿了床被褥，这才灭灯休息。
……
而此时，从稷下学宫走下来的扶苏和章邯正在灯火通明的雅致房间中。
扶苏提笔在羊羔皮纸上，将之前余小渔所述的话郑重写下，洋洋洒洒数百言，皆是以规矩大秦小篆书写。
随后折叠整齐，烙上火漆。
等一切妥当之后，探出苍白的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缓缓开口道：“余兄说的这些，我想父王见到，定然会信服，只是唯独有一点变数未知……”
一旁端坐的章邯心领神会，道：“公子殿下要说的，想必是李斯吧。”
扶苏点了点头，“李斯倒是大变数，他虽然师从儒家，却以儒家为耻，他天生反骨，未必不能做出欺师灭祖的勾当来，这些年来，大秦的儒家道统在他的打压下，近乎绝迹，以现在的势头看，李斯是要灭了儒家不可。”
扶苏至今想不清楚，李斯为何如此仇视儒家，甚至他仇视的不仅仅是一个儒家，而是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