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考生家人们的翘首以盼与忐忑不安中缓缓流淌。
终于,贡院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宣告着省试的结束。
阮梨、张悦榕与陆先生早早等候在贡院之外,目光紧紧锁定那扇开启的大门,看着考生们鱼贯而出。
考生们有的自信张扬,有的神情淡漠,还有的低垂着头脚步沉重。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都胡子拉碴衣服邹邹巴巴,没有形象可言。
阮梨居然还看到了头发胡子皆白的高龄考生,就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执着和体力。
这届考生,最年轻的可能就属她大哥和石头哥。
她哥还不到二十岁,今年才十九,石头哥也才二十一岁而已,正是好年华。
很快,阮家兴、章明石和阮进文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贡院门口。
“大哥,三叔,石头哥,我们在这里。”
阮梨挥动着胳膊向着人流喊着,生怕阮家兴他们看不到,就差跳起来给他们定位。
章明石刚出贡院的大门,目光就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看到了阮梨。
阮家兴搀扶着李正行,章明石左手姚易年右手阮进文,五人向着阮梨等人慢慢走来。
阮家兴和章明石的状态还行,毕竟每天半个时辰不是白锻炼的,体力在那摆着呢。
两人只是脸色有点儿苍白,看着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
反观阮进文、姚易年和李正行三人,形容狼狈,面容憔悴。
哪里像是仅仅没吃好饭,简直就像是好多天都没有吃饱过睡好过一样,整个人显得疲惫和虚弱。
要不是有人扶着,阮梨觉得他们三个可能想直接躺在贡院门口,等休息好了再回家。
其实大部分的考生和阮进文三人的状态差不多。
试想一下,连续三日吃喝都在一个腿伸不开腰直不起的小房子里,还要动脑子答试卷,既费神又费力,是谁都不好过。
能站着出贡院的门,已是不错。
之前就有好几个考生因身体顶不住,被中途抬出了贡院。
这个时候,考生的家人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问“考的咋样”,最应该做的就是赶快回家给考生补补身子。
所以,阮梨、张悦榕和陆先生谁也没有提考试的事情,一行人上了两辆马车,直奔永宁伯府。
李正行和众人在贡院门口分开,他上了马大人家的马车,被马小姐带回了马家,不用阮梨她们操心。
直到回家吃过热乎饭,洗完热水澡,阮进文留下一句“算术考卷上的题,三叔都会做,三叔得谢你。”然后就躺床上呼呼大睡。
阮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她押对题了啊,考前突击班没有白办。
三叔会做,那其他四人应该也会做。
姚易年和阮进文一样,仿佛被按下了睡眠开关,进入睡眠模式。
阮家兴和章明石还有精力与陆先生说话。
他们洗漱完也不急着睡觉补充体力,而是主动凑到了陆先生跟前,说起考试的事。
阮梨就见自家大哥满脸兴奋,眼里闪着光说道:
“先生,这次考试,其他的我没有把握,可算术我却把握十足,因为我全都会解答。”
章明石附和道:“我也是。”
即使自己的所有考卷都答得很好,章明石也不敢说有把握。
毕竟诗赋讲究文采意境,策论也重见解和格局。
能不能入阅卷人的眼,全凭他们的喜好和考量,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历届省试,算术考满分的人不多。你们这次算术要是能得满分,就已经和其他考生拉开了差距。另外的几科,答案只要中规中矩,榜上有名就不会有问题。”
陆先生虽然参加省试时,因为“夹带”问题没有进贡院的门,但是考试的大致内容他是知道的。
算术的答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阅卷的人不敢随意扣分或是加分。
这五个吃力的地方就在于策论。
策论考试可能涉及朝堂问题、政事变革、军事战略等多个方面,主要考察考生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文笔表达能力。
文笔表达能力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朝堂问题和政事变革等。
这五个都是村里长大的,耳濡目染的都是庄稼农事,挣钱养家,看到的听到的距离政事和朝堂太远。
可能就税收和政事两字挂钩。
在这样的成长背景下,却要求他们去议论政事,为朝廷排忧解难,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他和涂先生尽量在弥补他们这方便的欠缺,这五个也还是不能和出生于达官显贵之家的考生相比。
出生于达官显贵之家的考生,他们的家人就是朝廷官员,平日里听到的看到的就有朝堂事务和官场门道,自然就比别人有着先天的优势。
现在好了,这五个只要算术这一科能得满分,就能弥补他们在策论方面的不足。
省试之后就是殿试,陆先生已经开始想怎么给这几个恶补策问。
阮家兴和章明石将省试的考试内容大致告诉了陆先生,本着同类的问题已经考过,就不会再考的想法,陆先生思考着补习的内容。
阮梨和张悦榕两人在旁边听着,没有打岔。
学霸普遍都有一个技能,那就是押考试题。
作为前世的学霸,阮梨也想试着押一押策论的题。
她在脑子里把史上最著名的考卷过了一遍。
还记得她曾经膜拜过一位赵姓大神的状元考卷,考卷上的字体犹如印刷体一般,无一处错别字。
当然,她膜拜的不仅是大神的书法,还有大神鞭辟入里的分析,和内容充实、言之有物的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阮梨在脑子里搜题,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列了出来。
她只会出题,不会答题。
这个时候的考卷,不管是提问还是回答,用的都是文言文,她一个工科生实在无能为力。
只能交给陆先生,让他选择着给考生们讲一讲。
此时的贡院内,静谧中透着几分紧张,考官们正全神贯注地阅卷,算术科目的审阅已临近尾声。
考官甲轻轻放下手中的算术考卷,满是惊叹,喃喃自语:“这位考生的答案竟全对,挑不出一丝错漏。”
闻言,考官乙举起手中的卷子,接口道:“我手中这份也一样,完全正确。”
“还有我的!”考官丙也跟着扬了扬手中的考卷。
没过多会儿,经过仔细核对,考官们确定已有七份算术考卷斩获满分。
如此情形实属罕见,在以往的每届省试考试中都极为鲜见。
考官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在心底对这七位考生涌起了浓浓的好奇。
四月十五,是省试放榜的日子。
阮梨、张悦榕、阮家兴和章明石四人早早就到了贡院外。
金榜出来后,会被礼部的人贴在贡院外的南墙上,供人们观看。
此时的贡院南墙外,已经被各类人群所占据,场面热闹非凡。
有考生和考生家人,各府各家族的下人;有榜下捉婿的富人,跑腿挣打赏的穷人;还有看热闹和浑水摸鱼的人。
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阮梨等人只能站在距离贡院南墙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等待着榜单尽早贴出来。
“这比送你们进贡院那天的人还多。”
多到阮梨都担心等下榜单一出来会发生踩踏事故。
章明石见状,提议道:“我送你们去那边的茶楼等着吧。”
阮梨摇了摇头:“不去,我一定要最快知道你是不是榜首。”
她和张悦榕两个可是在章明石的身上押了两万两银子。
阮家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等下我一定冲到最前面去,看到榜单马上回来告诉你们。”
阮梨:“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被别人踩到,也不要踩到别人。”
张悦榕:“我也不走,有我在这里,你们放心没人会挤到我们的。”
要是换作以前,以她的身手,早就直接钻到人群的最前面了。
现在不行,她身为将军府的姑娘,一举一动关乎着将军府的颜面,不能让人说将军府的姑娘没有规矩,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不多时,贡院门口出来两名身着官府的官员,身后跟着四名穿着公服的衙役。
几人动作干净利索,熟练地将榜单贴到了墙上。
贴完榜单之后,四名衙役留下,会同之前就站在贡院外的几名衙役一起维持现场的秩序。
人群哗啦一下冲向榜单,阮家兴和章明石已经不见踪影。
阮梨默默拿出千里眼,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头顶,远远地扫视着墙上的榜单。
“第二百八十名……”
错了,应该从右往左看,榜首在最右边的榜单上。
阮梨一边看着榜单,一边给张悦榕解说。
“第一名……可惜,榜单的下半部分被人头挡住了,我瞧不见。”
阮梨跟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试图能多看一些。
“我抱着你试试。”
张悦榕话音刚落,便稳稳地抱起阮梨的双腿,把人举过了头顶。
阮梨一下子就比别人高出了半个身子。
“甘州府,永宁县”
紧接着,阮梨激动地大声喊叫出来:
“章明石!小悦,石头哥中了榜首!啊啊啊啊,石头哥是榜首!”
张悦榕兴奋地抱着阮梨转了一圈,“太好了!”
【作者题外话】:555555,孤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