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真相
吴婆子越说越激动，“女娃子的名声多重要，她这样坏我家梨丫头的名声，以后谁还敢来提亲？今儿个就麻烦村长给评评理。”
李老头一听，这下麻烦大了。
这个没脑子的侄媳妇，编排谁不好，非得编排梨丫头。她难道就不知道梨丫头和行哥儿退亲不久，她在说梨丫头的是非时，也把行哥儿给搅进去了。
李老头一个头两个大。
他强自镇定，语气更显亲和道：“阮家嫂子，你消消气，我这侄媳妇就是个爱传是非的，她说的话里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信不得。我这就把他交给我那侄子，叫他好好管管这碎嘴的婆娘。”
这事最好能就此打住，不能往深了说，千万不能扯出退亲的事，行哥儿的名声不能坏。
李老头义正言辞，满脸正气：“老大，去把大牛他爹给我喊来，今日非得给这婆娘个教训不可。”要是知道有今日这事，他非得早早缝上这婆娘的嘴。
李正为跑着去找大牛爹。
大牛娘一听大伯站在阮家这边说话，她不服，嘴里嘟嘟囔囔挣扎起来。
阮家人把李老头的话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门！
吴婆子朝王氏打个手势，王氏手下一个用力，在大牛娘疼得吱哇乱叫一通之后，放开了她。婆媳两人这一路都套好了话，该怎么行动都听吴婆子的指示。
大牛娘获得自由，重振旗鼓。
她是不敢和王氏对打，但是嘴上也没饶人，只见她跳脚指着吴婆子大骂道：“咋的了，我是说错了还是咋的？你家梨丫头是没破相，还是没摔坏脑子？”
林氏眼睛发红，“你再说我家梨儿的是非，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论骂人，林氏不是大牛娘的对手。
大牛娘看阮家其他人都没动静，就派了这么个软不拉几的选手出战，士气更是高昂。
李老头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理了理头发，讥诮道：“呵，你家梨丫头不是有能耐么，有能耐还能被退亲？真是笑话！大伙儿，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说完还兀自笑了两声。那嚣张的模样，连围观的人都看不过去了。
李老头听后，脸黑了。她这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给李家惹事？退亲的事他们是提都不愿提，这蠢货却挂在嘴上张口就来。
他怒斥大牛娘道：“你给我闭嘴！要是再敢惹是生非，我们李家可就留不住你了。”这婆娘就是个祸根啊，留着就是隐患。
李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吴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天抢地吆喝起来。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婆子我不活了！我可怜的梨丫头啊，稀里糊涂被退了亲事不说，还被人平白笑话，老婆子我找谁说理去？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李老头急了，上前想拉起吴婆子，又不敢出手，“阮家嫂子，你起来说话。有话好好说，要不，咱进屋去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泼，这是要坏了行哥儿的名声啊。
他说着瞪了自己婆娘和儿媳妇一眼，“还不快把老嫂子给扶进去。”
老嫂子，谁的老嫂子？
刘婆子撇撇嘴，他早就看不惯自家老头子对阮家人低三下四的样子了。
阮家是富裕了，但那又能咋样？能和县令老爷家比么？不就有几个臭钱么，有啥得罪不起的，非得逼着她和他一样伏低做小，还是在这些乡民跟前。等他儿子娶了县令家的小姐，有他们羡慕的。
刘婆子不敢不听。她气不过，趁着扶人的机会狠狠地在吴婆子的胳膊上掐了两把。
吴婆子也不是面团捏的好欺负，她顺势站了起来，突然大喊：“哎呦，疼死我了！大妹子，你掐我干啥？”她老皮老脸的也不嫌丢人，撸起袖子转圈给几个婆子看，胳膊上面赫然留着几个手指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老头想掐死刘婆子的心思都有了。
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读书人注重名声，行哥儿的名声不能坏，她就是不听。这要是阮家人一气之下，爆出行哥儿和县令家小姐的事，那行哥儿的名声可就坏了。
本来，等退亲这事过个一年半载，他们李家再向县令家提亲，到时谁也挑不出行哥儿的不是。
只是这老婆子太过张狂，以为靠上县令，自己就可以称霸柳树村了，没把村里人放在眼里。
刘婆子的行径被吴婆子当着众人的面说破，恼羞成怒道：“就是要退亲咋的了？大牛娘说的哪有错，你家梨丫头不光摔坏了脑子，还是个面相不好多灾多难的，可不能祸害了我家行哥儿！”
俗话不是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了新的好的，谁还惦记那旧的不好的。
等县令小姐嫁到她李家来，阮家就是有再大的怨气，还不得忍气吞声低头过日子。到时候，她老李家就算是半个书香门第了，不是这些贱民能惹得起的。
刘婆子刚说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李老头一巴掌扇到脸上，给打懵了。
李老头怒喝道：“滚回家去。”这婆娘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么？
“原来这才是你们李家提出退亲的原因啊？当时李老弟你可不是这样跟我们阮家说的。”阮老头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他和几个老头子站在后面听了好久，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围观群众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阮老头走上前，语带诧异问道：“李老弟，梨丫头前些日子是从树上摔下来，休养了几日。可是这面相不好多灾多难一说又是从哪来的？谁人从娘胎里生下来，不是一路磕磕绊绊长大的。还望李老弟告知。”
李老头一看，更难缠的来了，也没空再搭理刘婆子。
他立马上前陪着笑脸道：“阮老哥，我家这老婆子是魔怔了，说的话当不了真。咱就不和她们女人家一般见识了。”
阮老头道：“李老弟，不是我想计较，你也听见了这两个婆娘说的话，哪个不是在坏我家梨丫头的名声？为了梨丫头，我不得不站出来讨句公道话。今儿个咱就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把这事给掰扯清楚了，也免得流言传来传去，坏了两个孩子的名声。”
听了阮老头的话，李老头松了口气。听这语气，阮家人没有要坏了行哥儿名声的打算，那他就放心了。
他清清嗓子，当着大伙儿的面郑重说道：“老哥，当时咱两家退亲的时候就说得清清楚楚。白云观观主算出行哥儿和梨丫头的八字不合，要是强行把两人绑在一起一辈子，会给梨丫头招来灾祸。咱们两家也是没有办法，这才不得不给两个孩子退亲的。”
李老头说完，还重申了一下：“说梨丫头破了相的，那都是眼睛长在裤裆里的人。”有没有破相，长眼睛的人一看就清楚。
人群里有人笑出了声。
大牛娘这个眼睛长在裤裆里的人脸都绿了。
她晃着刘婆子的胳膊，噘嘴抱怨：“大伯娘，你听大伯说的是啥话。”胳膊肘子往外拐，尽帮着外人说话。
刘婆子回神，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老头子因为外人打了她，可是，脸上的疼痛提示她这都是真的。
她目带轻蔑，扫了众人一圈。一群贱民，以后有你们好看的。她今天在这里失的脸面，以后会一一找回来的，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眼看阮老头脸色缓和，李老头继续道：“至于说梨丫头摔坏脑子，那更是没有的事。梨丫头聪明懂事，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人群里有人附和，阮家人听着也满意，只有刘婆子和大牛娘两人鄙夷不屑。
刘婆子：梨丫头再好，能好的过县令家的小姐？
大牛娘：这丫头，连以前认识的人都不认得了，还敢说没摔坏脑子？
阮老头没发话，李老头知道他还没满意，便再接再厉：“至于我家老婆子魔怔了说的荒唐话，那更是空穴来风没有的事。谁敢说梨丫头面相不好多灾多难？”
刘婆子嗤之以鼻。这几年两次小命差点儿没了，不是多灾多难能是啥？
阮老头蹲地上，掏出了烟锅子填上烟丝，李正为赶紧摸出火折子上前给点上，再一言不发退回去。这里还轮不到他说话，没见阮进福和阮进财两兄弟都没说话么。
刘婆子气得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和他爹一样是软骨头，没出息。
李老头对大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是个有眼色的。
今天既然把退亲的事给扯出来了，那就敞敞亮亮地解决，以后谁人提起来也找不到编排的话头。
“老哥，你忘记两年前的事了？那位化缘的大师可是说过了，梨丫头是个有大造化的，所以我抢先别人一步把梨丫头给行哥儿定下。可惜，行哥儿没这福气，两人八字不合，咱也不能为了兴哥儿害了梨丫头不是。”
好些人还是头一回听说化缘大师这事，一时议论纷纷。有怀疑的，也有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