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的意思是,先跟涂先生商量一下,看涂先生的意思。
说不定涂先生不愿意见张老将军。
阮梨想来一句:文人就是矫情。
这是对涂先生有益的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如果她是涂先生,她肯定要见张老将军,而且必须好好结交。
只要不是做丧良心的事,为了让自己和家里人的日子好过,她都要去做。
阮家兴准备明日出去买一只羊回来,再补充些其他肉菜,随时款待张老将军。
没几天就要回家,这边的事得尽快完成。
翌日,上午张老将军没来小院,下午阮梨和江小月就赶着马车出了城。
马车上放着从胡人那里收缴来的五件皮袄。
两人在城外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这里积雪深厚,雪花没有被污染,就摔打清洗起皮袄来。
边城天气寒冷,雪花干燥。这样的雪花具有很好的吸附灰尘和污渍的功能,还没有化学添加剂,一点儿也不损伤皮毛。
这是阮梨在某书上看到的方法,北方大妈就经常用这种方法清洗皮大衣。可以说,这是科学无污染的清洁皮大衣的方法。
就是有点儿费人。
摔摔打打的,江小月倒是玩欢了,阮梨却胳膊酸疼。
不过,效果却是明显了,不能说是跟换了件新的一样,至少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五件皮袄,第二日就被陆先生带给了涂先生和姚易年。
剩下三件他也全给了涂先生,叫他自己看着处理。
估摸着张老将军快要上门,涂先生把学堂从姚易年家搬到了小院。
小院的堂屋里摆着两个火盆,一点儿也不会冷。
张老将军和晁将军上门,见到的就是先生和学生教学相宜的场景。
陆先生自然而然向张老将军介绍了涂先生和姚易年,特别是他以前崇山书院山长的身份。
张老将军:……
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治下竟有这么一个有学问的人。
等等,姓陆这先生说的是什么?
大景朝的大儒?
他就是再没学问,也知道大儒的意思,还知道大景朝统共没几个大儒。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难道他张家真的是和文人两字扯不上关系?
自己家出不了文人就算了,身边放着这么个大文人,他竟然毫无察觉。
这么一号大人物,流放到自己的治下,他是装知道好呢,还是装不知道好呢?
张老将军这时候就有点儿埋怨亲卫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都没有打听出来,实乃失职,回去要罚。
早让他知道,他也好做准备啊。
张老将军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是涂先生,久仰大名。”
这个久,具体是多久,只有张老将军自己知道。
它可以是十年,也可以是十个月,还可以是十天。
“老将军抬举老朽了,请上坐。”
涂先生虽然名声享誉大景朝,毕竟没有官职在身。
而张老将军却是正二品武将。
张老将军和涂先生落座,阮梨端上了点心和茶水,就去厨房忙活。
阮家兴和章明石见过礼后,也出了堂屋准备烤羊肉。
堂屋就张老将军、涂先生、陆先生和姚易年四人坐着说话。
晁将军去院子看烤羊肉去了。
张老将军身为武将,和文人打交道最多的地方是在朝堂上。
在武将和文官对喷的时候,他给武将这边助助力,偶尔也在皇帝跟前告告文官的状。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自来到边城后,他就很少回京。
告状,也只能在折子里告。
骂人,也只能在信件里骂。
唉,想京城那些老家伙们了。
张老将军缺乏和文人交流的经验,除了骂架。
他想找话题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老将军,听兴哥儿他们说,您那里有一把五石弓,什么时候能让在下和涂先生见识一下。”
陆先生找着话题。
提起这五石弓,那张老将军就有很多话要说了。
五石弓的来历要讲,能使用这五石弓的人也要说。
自然就说到了江小月和章明石,提到了阮梨他们在将军府的表现。
说到四个人都喜欢的几个小辈,那这话题就掉不到地上。
从武说到文,从文说到科举,从科举说到星洲城的举人,说起星洲城以后的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
张老将军和涂先生都是久居星洲城的人,自然是希望星洲城越来越好。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越说越激动。
张老将军已经在畅想星洲城三年后再出几个举人,娃娃们都能读书,未来的星洲城没有文盲。
涂先生已经在脑子里构建书院的格局,分几个班,请谁来帮自己。
陆先生看着你来我往的二人,目的达成,他专心当他的背景板。偶尔也给两人添添茶,说这么多,口干。
姚易年觉得堂屋里没他什么事了,干脆去院子里看烤全羊去。
总比看两个老头子发癫强。
两人是真敢想。
什么书院,什么举人的?
这边的百姓只求能安稳活下去,哪还有力气去供什么读书人。
他也是幸运遇到涂先生这个不要束脩的,不然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放羊呢。
要搞书院,必须先增加老百姓的进项,老百姓有了余钱,吃饱喝足了,他才能有余力想其他的。
不然,一切面谈。
不管怎么说,想法是好的。
希望两位老人的愿望尽快达成,他要去院子里去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
什么明年高中进士,进士及第。
压抑许久的涂先生今日有点儿放飞自我,还想把他也带飞起。
姚易年穿着皮袄都能被冻得哆哆嗦嗦,站在院子看着全羊烤好才进堂屋。
惹得晁将军频频侧目。
认为他这人就是有毛病,这么冷还不进屋暖和去,非得盯着一只羊,就怕被别人偷吃了一样。
全羊烤好,饭菜也上桌。
张老将军和涂先生终于把心思放在了饭桌上。
对于江小月的饭量,涂先生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张老将军震惊。
这这这,小月丫头的饭量都能赶上他祖父了。
莫非小月丫头不姓江,而姓张,是他祖父流落在外的后代的后代?
张老将军觉得他真相了。
他想把这娃领回将军府,当义孙也可以。
又恐吓到江小月,张老将军只能压下心思,慢慢图谋。
整个大景朝,只有他张家祖上出过天生神力,还食量巨大的人。
张老将军又在回望自己的前半生,是不是年轻时在外面留下了什么风流债,江小月就是他的孙女。
张老将军想的有点儿多,以至于吃饭也不专心,只吃米饭不夹菜。
“老将军,您多吃菜,梨丫头的手艺还不错,她做的菜我们都喜欢吃。”
陆先生看张老将军一碗米饭快干完了,也没吃几口菜,出言提醒他。
“好,好,你们也都吃。”
张老将军看到江小月干完一条羊腿,又取下一条羊腿。
哦,不是给自己吃的。
“差点儿忘了给静月留烤羊肉了。涂先生,您回去时把这条羊腿带给静月妹妹,她喜欢吃。”
吃货总是惺惺相惜。
江小月将烤羊腿用油纸包裹着,装到了食盒里。
静月妹妹只要热热就能吃。
自己孙女被江小月这么惦记着,涂先生高兴。
“你静月妹妹也惦记着你们,想跟着来,是老朽没有带她。要不明日老朽把她带过来?”
大家熟了,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
涂先生也对这个孙女心有愧疚。
今早原本她已经爬上了马车,是他让她下去的。
江小月:“好啊。明日我们就在城里逛街吃饭,绝对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