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
阮梨的左手藏在桌下，悄悄握住了章明石的右手。
章明石的炸毛一瞬间被抚平。
“你说吧，我听着。”
敬国公朝阮梨投去感激的眼神。
“阮姑娘，请先吃点心。耽误你们工夫了。”
阮梨：“国公爷，还请快讲，我们着急赶路。”
知道耽误我们时间了，还不赶紧说。
敬国公可能看出来这三个都是没什么耐心的人，直接进入主题。
“那一年，夫人她怀了双胎，我们求神拜佛，就希望她肚子里的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结果没想到生下的是两个男婴。
坊间传言，诞下双男婴是不祥之兆。
我和夫人为了国公府考虑，我们……”
只能狠心舍弃其中一个。
真是封建迷信害人，阮梨没想到堂堂一国国公，居然也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传言，还真不是一般的愚昧。
如果不是石头哥运气好，遇到了章猎户，他们就是杀人凶手，活生生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章明石可能早已预料到是这种情形，表情依然淡漠。
敬国公的视线一直锁在章明石的脸上，看章明石没有出声打断，他还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下，争取取得他的原谅。
他继续道：
“那一年，大景朝各地灾情接连发生，朝廷局势动荡不安，敬国公府正值向朝廷请立世子之际，为了国公府考虑，我和夫人决定……”
“不用再说了！”
阮梨不想从敬国公嘴里听到不中听的话。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世子之位，为了权利。
当年就是老国公爷为现任国公请立世子的吧。
阮梨了解过敬国公府，敬国公是嫡长子，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三人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阮梨猜测，敬国公可能是怕老敬国公会立他的弟弟们为世子，所以瞒下他夫人生下双胎儿子的事情。
因为他们怕老敬国公会和他们夫妻一样愚昧，会因为坊间传言，而将世子之位传给他的弟弟们。
敬国公两口子怎么就能那么狠心，为了眼前的利益，竟能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们这十几年，睡觉能睡安稳吗？
阮梨的语气不怎么好，这回轮到章明石安慰他。
章明石的右手反握住阮梨的左手，轻轻抚摸了两把，安抚她的情绪。
“我就想问一下，敬国公你是怎么确定我石头哥是你家人的？不可能只因为是长相问题吧？”
没有经过基因检测确认，谁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他们是父子关系。
小悦身上的胎记，还有那个没起到什么作用的布老虎，那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将军府的人无法反驳。
敬国公语气坚定道：
“你就是我的儿子，不会有错。
当年抱走你的婆子已经找到，她不忍心对你下手，也怕积下孽债，就转手将你交给了他人。循着这条线索，我的人追查到了落凤山，还去了你的家里。已经和你的父亲确认，你就是我的儿子……”
阮梨：……
下手？
是她把他们想的太善良了。
原来他们是想要弄死一个孩子，而不是把他送人。
这也太狠了吧！
如果石头哥遇到的不是心软的婆子，遇到的不是热心的章猎户，石头哥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真相太残忍。
“谁叫你去打扰我的家人的？”
章明石怒了。
他们既然已经舍弃了他，现在这样缠着不放，是想再次弄死他吗？
“怎么，现在看我活得好好的，是想再弄死我一次吗？”
“不是，不是。打扰你父亲是我的人不得已而为之。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国公府的二少爷，我希望你能回来。”
阮梨想送敬国公一句：半夜做梦娶新娘，想得美！
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难怪会教出敬国公世子那样的人渣儿子。
不过回不回国公府这事还得章明石自己决定，阮梨没有插嘴。
“我就一个父亲，他是猎户，不是国公爷。”
章明石说着就唰一下站起了身。
“说完了吗？我们还急着赶路，失陪。”
敬国公：“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如果回到国公府，国公府的一切，除了世子之位，我都能给你。”
不是他不想把世子之位给他，是夫人她不愿意。
新儿毕竟是长在自己跟前的儿子，他们肯定会多心疼他一些。
她不想伤害新儿，他也是。
所以……
他们再一次偏向了新儿。
是他们对不住这个孩子，能补偿的也只有这些。
章明石：“国公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你国公府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这些都与我无关。”
一个国公府世子之位，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即使他努力一辈子也站不到与这个位置同等的高度，他也不后悔。
说他狂妄自大也好，说他自我安慰也罢，他的家就在柳树村，爹和弟弟才是他的亲人。
啥国公府，走开！
章明石拉着阮梨出了包厢门口，敬国公追了出来。
“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很能干，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能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只是，有些事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的。国公府能帮你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两个同样优秀的人，起点不一样，即使付出同样的努力，获得的回报也是不一样的。
这孩子如果能回到国公府，国公府的资源肯定都给他用。
国公府能不能再向前走一步，就得看这个孩子。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站多高，就站多高，一切顺其自然。走吧。”
章明石走得干净利落，三人很快就出了茶楼。
“你还是不原谅我们？”
敬国公就不理解，回到国公府，这种对他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他怎么就不愿意。
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这孩子心里还在恨着他们，恨他们当时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新儿，他没有原谅他这个父亲，没有原谅国公府。
敬国公也不管周围路人的眼光，追上来一把抓住章明石的胳膊，怒吼出声：
“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和你母亲？”
“永不原谅！”
章明石甩脱敬国公的手，轻描淡写说出的四个字，将敬国公定在了原处。
原谅啥原谅？
他跟他来就是了解事情原委的。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他就是被舍弃的那个孩子。
以前是他们做选择，现在，做选择的是他。
他选择不要他们这对父母，就如当年他们选择舍弃他一样。
公平公正，很好！
他们把他带到这个世上，他们也想把他埋葬。
他们给了他生命，又谋划着取他的性命。
正好扯平，谁也不欠谁！
因为只留下了两匹马，阮梨一人一骑，章明石和阮家兴两人骑一匹马。
三人很快就出了城门，在城外两里地追上了大部队。
“爷，奶，我们跟上来啦！”
阮梨跑到了马车的窗户边，用轻快的声音喊着。
吴婆子探出头来问，看了一眼前面马车旁的章明石，示意阮梨再靠近一点儿，低声问：
“那啥国公不是石头的亲爹？”
长得那么像，真不是？
阮梨回了一声“是亲的。但是我石头哥没认他们。”
他们不配！
吴婆子：……
这是个傻小子啊。
一品国公府，富得流油吧，他怎么就舍得拒绝。
要是换成她，她肯定是先假意认下，跟着回到国公府，把国公府的金银财宝啥的全弄到自己的口袋里。
再把国公位置弄到自己的头顶上，把她讨厌的人赶出国公府，想想心情就很澎湃。
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具体是个啥情形，但是国公府对不住石头是肯定的。
家里少了一个娃，都不知道找的吗？
如果吴婆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会劝章明石按她想的那样做，给自己出气。必要时，还可以更狠一点。
前面一辆马车上。
“咋说的？”
阮老头不敢问章明石，就给阮家兴使眼色，阮家兴上了马车给他爷细说。
章明石的情绪很不对，阮梨想和他谈谈
“奶，我想骑马，在前面等你们啊。”
阮梨不等吴婆子回答，就打马到了章明石的身边。
“石头哥，我们两个来赛马，看谁跑得最快！”
他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不待章明石回应，阮梨率先加速一溜烟跑了，没回头看章明石有没有追上来。
因为她知道，不管章明石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他肯定会追上来。
路上还有三五个马车和行人的，阮梨的马速也不敢过快，章明石很快就追了上来。
“慢一些儿！”
章明石朝阮梨喊话。
“好的，石头哥！”
阮梨嘴上答应着，马速还是保持不变。
章明石：……
阮梨：“哈哈哈……”
就不慢，你打我啊。
章明石无耐叹口气，只能加速超过阮梨，在前面给她开路。
还能压一压她的速度。
两人跑了大约一个时辰，路过一条河流。
阮梨打马加速跟上章明石，两人并行。
“石头哥，我累了，咱们下马休息一会儿。”
这河边风景很不错，草青青，水清清，空气清新，还没人打扰，是说话赏景的好去处。
【作者题外话】：修改了一下错别字。月底完结，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