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捣鼓了七八天,终于把面脂做出来了,比铺子里卖的细腻,还带着茉莉花香。满满的一瓷罐,够她用一年的了。
她在手上试用了两日,效果还不错,抹上去皮肤看着润润的,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才给吴婆子、林氏和王氏用。
阮梨和阮家兴往杏林堂里送了一批野菊花和婆婆丁,她又花了四十文钱买了十个胭脂盒,用来装面脂。
面脂装满十个盒子,罐子里还剩下一罐底。
阮梨打算先拿这十盒面脂探探路,毕竟她也只是看到过大兴镇上卖的面脂,其他地方她还没去过,卖的面脂好不好她也不知道。
除了捣鼓茉莉花露,阮梨还让阮家兴把其他颜色鲜艳的花朵也摘回了家,分门别类的晒干保存起来留着以后用。
需要晾晒的东西越来越多,眼见着工具不够使了,阮进福便拿编筐的细藤条编了四个垫子。
垫子大小刚好能搬进屋,且地上放的下,晒婆婆丁和野花没一点问题。
这几天,村里人已经注意到阮家兄妹整日里背着背篓在山里转,只以为是阮家的猪太能吃。
也有人在走过阮家家门时,看到过院子里晾晒的菊花和婆婆丁,但谁也没向卖钱方面想。要是野花和野菜能卖钱,早就被摘光挖光了,哪还能留到现在。
也就只有住在阮家隔壁的冯婆子,带着孙子狗蛋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无意听到,这才知道阮家这是找到生财的小门道了。
但她什么也没往外说,也叮嘱孙子不要往外说。
阮家是良善厚道人家。
她夫死子丧,女儿也已出嫁,一年也就回来看她两三次。
自从儿媳妇改嫁后,家里就剩下她和孙子狗蛋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不成事。
阮家看在眼里,没少帮她忙。
兴小子不是帮她挑水就是给她砍柴的,梨丫头摘的果子也经常分狗蛋一些。
李老头是昏了头了,才和这样的人家退亲。
看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
他是没听见阮家院子里每天传出的读书声。
阮家不光出了一个县学学子,四个孙子也都在读书呢。五个读书人,难保哪一个不比李家小子有出息。
……
晚饭后,阮梨和往常一样带着大哥和弟妹们读书。
她记性好的事情全家人都已经知道。
阮老头和吴婆子把这归结为她的“大造化”,阮进福和林氏欣慰不已,王氏嗤之以鼻,大哥和弟妹们只有羡慕的份。
阮梨这才知道化缘大师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她也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很感谢老和尚。
有了他的一句“有大造化之人”,她的有些想法和行为才更容易被家人接受,而不是质疑。
毕竟她是一个脑子受伤的、有大造化的人。
至于这大造化是什么,谁知道呢。
阮进文听说她这个小先生当的还不错,还考校了她一番。
阮梨当然没让阮进文失望,把他教过的三字经完完整整的背了一遍。
也许是想知道阮梨的记性到底有多好,阮进文当时就给她新教了二十几句三字经,阮梨装模作样背了半刻钟,才背给他听。
听着阮梨一字不差的背下来,阮进文也惊了。同时他也有点儿遗憾,这个大侄女要是个小子该多好,他必然说服全家竭尽全力供他考出功名。
有阮梨这么个好帮手,阮进文也轻松了很多,只要教会阮梨他就撒手不管了,由她带着阮家兴几个读书写字,他很放心。
阮梨这个小先生也当得游刃有余。
吴婆子就坐在旁边,也没谁敢不听话捣乱的,就连三妹也摇晃着小脑袋背得认真。
章明石还未走进阮家院子,就听到了一阵读书声,这在他们这个小村落是很难得的。
柳树村没有学堂,离柳树村最近的学堂在隔壁村七里屯。
柳树村里去学堂读书的小子也没几个。阮家的阮三叔也是在县学念书,今日不是旬休,他应该不在家。章明石就更好奇是谁在读书了。
待他走到阮家门口,便看见阮家院子里,阮家小子和丫头两人一组坐成一排,每组人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沙盘,阮梨手执书本站在前面,正领着他们读书。
阮梨会认字?
难道是阮三叔教的?
阮梨抬头发现了章明石。
这块儿石头怎么立在门外发呆不进来?
虽然章明石上次对她不太友好,阮梨依然好言好语。
“石头哥,你来了?快进来呀。”
章明石抬脚走进院子,向吴婆子等人一一问好,然后对着阮进福道:“阮大叔,我明天要进山打猎,来问下家兴兄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不进深山,就在落凤山外围。”
阮家兴两眼冒光,看向阮进福。
阮进福无视大儿子的目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确实很麻烦,要不是他爹答应了人家,他才不愿意打猎还带着个麻烦。
章明石尽量舒展眉头,道:“不会,我常去那里,地形熟悉。我们不进深处,早上去,下晌就能回来。”
阮进福不再推辞,他也希望儿子多学点本事。
“那行,到时就麻烦你多照应我家那小子。”
章明石见目的达成就要离开,“家兴兄弟,明日辰时,我在村口等你。”
阮家兴十分激动,“石头哥,我要准备些啥啊?我还没有弓箭……”
“没事,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准备好,明日见。”
章明石说完就跟吴婆子等人告辞离开,阮家兴送他出去。
阮家兴这会儿也没心思学习,说是要收拾明日进山带的东西。
众人:……
就一个背篓一把镰刀,最多再加一捆绳子,这也需要提前准备?
其他几个小的也叽叽喳喳嚷着明日要跟他一起进山,被吴婆子给镇压住了。
阮梨也想去。
她靠近阮家兴,放低声音道:“大哥,带我去呗。这不,那片山坡的茉莉花野菊花不多了,我得进山去找找,不然我们可就没钱挣了。”
阮家兴的脸上写着拒绝,他不想带阮梨去,她就是在落凤山摔伤的。
“大哥,我知道你担心啥,我保证不乱跑不爬树。你要是这次不带我,那我就自个儿一个人进山。”
软的不行来硬的,阮梨开始威胁阮家兴。
阮家兴只得答应她,“那行,不过得爷奶同意你去才行。”
阮梨道:“爷奶有啥不同意的,有你和石头哥在,他们放心。”
果不其然,阮老头和吴婆子一听,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有章明石带着他们姐弟,他们一万个放心,不过还是嘱咐了两人要听章明石的话。
阮梨也为进山做好了准备:一个小背篓和一把小铲子……
翌日,阮梨兄妹到村口的时候,章明石已经背着弓箭等在那里了。
章明石见阮梨也一起来了,两条眉头又皱一起了,但也没说啥。
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反正也就这一次。
要说这丫头胆子还真大,上次没摔死,这才好了没多久就又开始跳腾了。
无视章明石的黑脸,阮梨端着笑脸。
“石头哥,早啊。我们这就出发吧!”
这丫头是没看见他不待见她么?
章明石道:“家兴兄弟,走吧。等会儿进山你们别乱跑,都跟着我走。”
“石头哥,我比你小两岁,你就叫我兴哥儿吧,我爹娘都是这么喊我的,叫家兴兄弟显得生分。”
阮家兴努力拉近和章明石的关系,要是能拜他为师就更好了。
一个称呼有这么重要么?
章明石:“行,兴哥儿。”
这一路上,阮家兴缠着章明石一直问东问西,阮梨就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看章明石的黑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
“石头哥,你的弓箭是章大叔给你做的么?”
“石头哥,你猎到的最大猎物是啥?”
“石头哥,你见过熊瞎子没?”
……
章明石虽然一直板着脸,但没见一点儿不耐烦,对阮家兴是有问必答。
“这是我爹的弓箭,说是在府城买的。”
“我猎到最大的猎物应该是野猪。”
“去年往落凤山深处走了下,看见过熊瞎子。”
……
你就装吧,看你装到啥时候,阮梨腹诽。
就这样,一直进到落凤山外围,也不见章明石发作。莫非这人的性子真的这么好?
章明石当然没错过阮梨看戏的眼神,她想看他恼怒,他就偏不如她愿。
他啥时候这么幼稚了?
章明石把一个瓶子递给阮家兴,“把这个药粉洒在身上,防蛇虫鼠蚁的。”
阮家兴先帮阮梨洒上,再给自己也洒上。
越往里走,越加难走。
章明石走在前面,阮梨紧跟其后,阮家兴走在最后。
翠绿的野草没过阮梨的膝盖,晨露打湿了三人的裤脚和鞋子。
章明石砍下三根树枝,用匕首砍掉分叉,树枝前段削尖,三人拿在手里用来拨开前面的野草,也可以当拐杖用。
树丛中不时有野鸡或兔子蹿过,阮家兴兴奋不已。
阮梨眼尖,发现了一窝野鸡蛋,足足有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