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你是……”
杨乐缓缓睁眼，面前那个几乎成为她噩梦的父亲，此刻却露出了满脸惊慌。
而后，他又带上令人反胃的谄媚，对着方原点头哈腰道：“原来是方老板，您怎么也一起来了呀？快快请进，臭丫头，还不去……呃，我去倒水，我去倒水！”
杨波的骨头软到了极点，也不知是惧怕方原，还是想巴结。
在他忙活时，方原也牵上杨乐的手走进了屋中。
刚一进来，一股酸臭味儿就扑鼻而来，让方原都有些窒息。
但见杨乐也捂住口鼻，就晓得这并非是一直就有的味道。
以杨乐的勤快程度，即便住在茅草屋里，也该是整洁干净，何至于跟个猪圈一样？
不，说猪圈都是抬举了。
放眼望去，这房里可谓是什么都有。
被子搅和成一团，上面还残留有不少瓜子壳。
床单更是早就看不出原本的眼色，中间部位还有一大片已经磨得破了洞。
至于床下，更是惨不忍睹。
卫生纸、发了霉的泡面、啤酒瓶，甚至没洗的碗筷、衣袜，对稍微爱干净一点的人来说，都称得上灾难了。
看来看去，这平房就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旁边小的堆满了杂物，方原不由问道：“你之前睡哪儿？”
杨乐失落道：“那个小房间里原来有张小床，我就睡那……不过，好像已经被他拆掉当柴烧了。”
看得出来，杨乐对那张床还挺有感情。
不过想到一个女孩子从小睡在杂物间，方原心里就堵得慌。
更重要的是方原发现，那里面压根就没接电线，窗户也被木板堵死。
也就是说，杨乐不知一个人在那里度过了多少个压抑的夜晚。
如她过去的生活一般，不见一丝光亮……
心疼中，方原没忍住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没关系，你要是喜欢那张床，回去把它的样子画下来，我找人帮你定制一张新的。”
杨乐噗嗤一笑道：“那床就一点点大，腿都伸不直，我干嘛放着现在的大床不睡，去要一张小床啊？”
“呵呵，也对。”
正说着，在灶房忙活的杨波终于回来，手里端了一碗开水，还象征性地撒了几粒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来的白芝麻。
“来来来，方老板，咱这乡下条件差，别嫌弃~”
方原结果缺了角的瓷碗，也没有下嘴，随手放在了一旁，道：“你应该知道乐乐回来是干嘛的吧？”
“这个……”杨波眼珠子一转，贱兮兮地笑道：“知道，知道！不过……方老板，刚刚你自己也说了，现在乐乐是你的人了，再从我这拿东西……不合适吧？”
听到杨波的话，杨乐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就是她在血缘上唯一的亲人……
“呵。”方原淡定道：“说到底，你就是想再敲一笔竹杠呗？”
“哎呀，方老板这话可就难听了。”杨波坐在床上，盘着腿装模作样道：“你想想，这闺女我养到这么大，得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钱呀？就算是嫁女儿，那也能落一笔丰厚的彩礼呢，怎么能说是敲竹杠呢……”
话锋一转，他又谄笑道：“再说了，您方老板又不差这三瓜两枣，没必要跟我们这种乡下人计较吧？”
“哎……”方原忽然悠悠一叹，转而对杨乐道：“乐乐，你先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老是待在这种地方，对身体不好。”
“哦，那哥你也快点出来。”杨乐知道方原有意支开她，但没有任何细究的意思，乖乖去了屋外，还特意走远了些。
等房里就剩他们两人，方原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去。
“杨波，我这人呢，最喜欢跟别人讲道理。除非道理实在讲不通，我才不得已……只能跟人讲拳头了。你觉得，我应该和你讲道理，还是讲拳头？”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波感觉有些不妙，身子往床里边缩了缩。
方原站起身来，扭动着脖子和手腕，说道：“看样子你是默认要和我讲拳头了，来吧，要是你能把我放趴下，别说十万，一百万我也给你。当然，要是你做不到，我也不会亏待你，该付的医药费我绝对一分都不少。”
说着，方原便伸手向杨波抓去。
后者顿时惊叫道：“讲道理！我愿意跟你讲道理！”
他虽然也没少打架，可长期酗酒加上营养不良，身子骨早就坏了，哪经得住方原这么一个壮小伙？
见其服软，方原微笑着坐下道：“好，那咱们就讲道理吧。首先，作为乐乐的父亲，虽然你没有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但生而为人，你最起码不能阻挡她进步的道路……”
“五万！”不等方原说完，杨波就伸出五根手指，忐忑道：“我只有五万就够了，之后我保证不再管她要一分钱，也绝对不会骚扰她！”
方原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只是叹息着再度站起。
“不不不，三万，三万行了吧？”杨波立马又改了主意。
方原冷笑道：“你tm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
片刻之后，房中就传出杨波的哀嚎声，不时还伴随着酒瓶子炸碎的爆响。
屋子外头，杨乐虽然离得远，但也能听到这些动静。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想想之后，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只等了几分钟，那边方原终于推门而出，手里还拿着户口本。
“果然还是讲拳头管用……”
他嘀嘀咕咕的来到杨乐身旁，扬了扬手中的户口本，笑道：“好了，我们的小丫头马上就可以重回课堂了，以后可要努力好好读书啊。”
“哥……”杨乐动情的呼唤一声，在方原暗道不妙中，缓缓贴近过来，“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为了我而读书吗？
方原虽然觉得这种观念有些不对，但结果总是好的，也就没有打击杨乐的积极性。
只是看着小丫头闭上双眼，微微抬头，方原背后就不禁冒出了冷汗。
此情此景之下，他该做些什么，就是傻子也知道。
可他不能啊……
“哥。”杨乐再次小声呼唤，卷翘的睫毛颤动着，表达着她内心的不安。
尽管方原已经拒绝过她不止一次，可这次意义不一样啊！
“乐乐……”方原觉得口中有些干涩，内心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就在他快要作出决定时，一道道吵闹的人声，从远处迅速逼近……
“是哪个王八蛋敢拿石头砸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