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开玩笑的。”陈默忽然又出声道。
“……”
“我们走吧!我刚才好像看见文化部的陈部长从那边过去了!”宋春晓头也不回地催促道。
目送二人离去,高乐天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开起了徐来运的玩笑:
“行啊你!啥时候背着我偷偷交了个记者朋友?还是女——朋友?”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别闹,她就是那天的相亲对象,人家根本看不上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美女记者已经有了护花使者。”辛凤接过话题,“你小子,好意思天天取笑人家,自己也没打算好好找一个!”
“表姐啊——咱俩才是一家人,枪口要一致对外啊!这单身的问题,能急得来的吗?当然是优先年龄大的同志!”他指了指徐来运,“尊老、让老是优良的传统美德咱不能忘。”
“贫得你!天天没个正形!”辛凤仍要训些什么,电话就响了。待她接完电话回来,脸上已写满兴奋和激动,“附近物流园有一批货要送去隔壁市,我想去看看,要是价钱合适就接了。”
“这么晚了还有活?还得送出市?挣钱也不是这么个挣法吧?”
高乐天有些意外,“钱又挣不完!既然出来玩,就别惦记着工作,痛快玩一会呗!”
“货不等人,快别废话了,赶紧送我回去取车!”辛凤边催促着,边快步走在了前面。
高乐天无奈,只得跟了上去。取了卡车,辛凤本想独自去物流园,可随后接到了老板压价的电话,高乐天便提议一同前往帮忙,还邀了徐来运一起。
徐来运自然是无法拒绝,只等询得辛凤同意。辛凤因着急出发,没有多想便催二人开车跟上来了。
辛凤开着大卡打头阵。高乐天的小型面包车跟在13米长的大卡后头,像袖珍玩具碰见了真家伙一般。
虽然大卡车体型庞大,可方向盘到了辛凤手里,却被操纵得无比灵活。直行时,像个气势汹汹的火车头,拐弯时,又像条伺机而动的巨蟒。
高乐天边开车边惊叹道:“表姐这开车技术,得让多少老司机丢饭碗呀?”
“你表姐开车确实有两下子。这得是多年驾龄才有的水平吧?”徐来运看在眼里,叹在心里。
“说来你可能不信,表姐她开卡车差不多有10年了。”高乐天不无得意地说,“这水平稳的!我们家人就是这么优秀!”
“可她看起来最多30岁的样子,那岂不是从考驾照之后就开始入行了?”
“她好像就是考的大车照,之后就一直干这个了。我表姐这人吧!她还真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人家的梦想都是去哪个好单位上班,或者去哪旅游,她就一心想当卡车司机。”
“我是理解不了你表姐为什么会有这个梦想,卡车司机是挺赚钱的,可女孩子干这个不会太辛苦了?”
“辛苦!也挣钱,挣的那都是整天整宿熬出来的钱,时间一长,那肩颈、还有腰,就跟废了似的,上次不还说她腰间盘有病吗?连老爷们儿都受不了,真不知道表姐她怎么熬过来的。”
徐来运看向卡车的方向。从他的位置看去,依稀能看到辛凤坐在高高的车头里的单薄的背影。她的背挺得很直,手下换挡的动作也很麻利,看起来没有半分疲惫的样子。
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那么多劲,像随时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似的。
到了物流园,经过一番交涉,辛凤好话说尽,加上高乐天在一旁帮腔,货源老板总算同意定了个大家都满意的价钱。
他打了个电话,叫辛凤开到后头的仓库去,同仓房的人说一声,办下手续。
辛凤走在前头,找到守仓库的人。那人看了辛凤一眼,便又接着刷起手机:“叫司机来,要司机本人签字的。”
“我就是司机。”辛凤亮出驾驶证,“我的车就停在外头。”
“你是司机?”仓库的人接过驾驶证,扶稳了眼镜,上下打量了辛凤好一阵子,看向她身后的高乐天和徐来运,眼神又回到了辛凤身上,“真是人不可貌相!”
办好了手续,辛凤自然是不会放过两个免费劳动力的。三人搬上搬下,足足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才将货品叠放至辛凤满意的位置。
下了货车,两个男人已经累瘫了,辛凤却仍在不知疲倦地忙活着。她找出一张与车厢大小相仿的篷布,由车头苫盖至车尾。
之后她又牵了条绳出来,给卡车上下绑上了网状形的绳结,每绑一道,打结时都有些技巧,这穿那绕一下缚紧,最后拿根棍子将绳结绕到最紧实。
为了加快速度,辛凤吩咐高乐天和徐来运一起将剩余的未系的绳结拉紧,她再一个个绑定。
做完这一切,三人已基本累得瘫在原地。辛凤从车上取出纸巾擦脸,擦出了一头一脸的灰尘,连鼻孔里都是铺了一层灰。
高乐天攀在徐来运肩上,冲着辛凤直摇头:“表姐,你这……不请个大餐说不过去!”
徐来运脱下外套,内穿的T恤已被汗湿透,显然也是累得说不出话。
辛凤从车上取来两瓶饮料扔给二人:“你们啊,还是缺少锻炼!就这点劳动量,看把你们给累的!”
又闲谈几句后,辛凤开车驶离了物流园。高乐天坐回车上一口气喝完了瓶里的饮料,长长地打了个嗝之后,才发动了汽车也离去了。
回到家里,徐来运洗漱过后躺下,才感到浑身酸痛。他想起辛凤干活时麻利的样子,又记起高乐天曾经跟他说过,辛凤为了省钱,常常自己一个人装货卸货的事。
他对辛凤的敬佩之情又加了几分。不仅为了她吃苦耐劳,也为了她有着寻常人难有的忍耐与坚持。
徐来运本以为自己很很快睡着,可任凭他怎么翻来覆去,睡意却始终进不到他的脑子里。
他索性起身,抱来了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阵,终于登录上了尘封许久的邮箱,点开了那封他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