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组车队,专请女司机,我还要搞物流园!我要……自己当老板……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我要干大事业!”
辛凤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激动地说道。
她醉了,醉得应该不是很彻底,没有吐,也没有大吵大闹。她宣誓的样子,很是慷慨激昂,颇有些江湖儿女的不羁。
饭局以高乐天把辛凤护送回家为终,大家各自打道回府了。
徐来运回到家里,久久没有一丝睡意。辛凤说出那番豪言壮举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许久,挥之不去。
在艮子坡立誓的情景忽然又跳了出来。同样是许愿,同样是宣言,他和辛凤之间,却是天差地别之远。
辛凤为人,果敢坚强,自有一股长久的精神力量在支持着她完成梦想。
而他自己,空有一番誓言,只因受到些许阻碍,就变得谨言慎行,畏手畏脚,不敢放手去拼。
所有的想法乱糟糟地挤到一起,脑子一累,他就睡了过去。
隔天,他是被连续不断的电话声吵醒的。若不是高乐天提示,他都忘了昨晚自己答应过的事。
这几天天晴好,樱桃沟春色正浓,当地正举乡村文化旅游节,是游玩的好时机。
辛凤随车同行。上车前她特意抱来个彩色花朵形状的靠垫放在副驾驶座上,又把垫子的高度和座椅的宽度调整了又调整,才系上安全带。
高乐天取笑她:“多大人了,买的靠垫这么幼稚的?”
“你懂啥?我的腰间盘可离不开它。”
“不是我说你,你不跑车的时候就找个跌打师傅好好给你治治呗!又不是看不起!”
“这是职业病,除非我提早退休,要不甭想根治!”
俩人一路斗嘴,车子一路在青山绿野中穿行,一路来到万花齐放的樱桃沟。
车子在镇上停下。街上的仿古建筑多以青砖瓦建成,店铺招牌是仿古旗,伴着店铺门口贴着的宣传故事,各自装点着每家有故事的店面。
街道约有数十米宽,能容下上万游客。走到街道尽头,是一座飞檐彩瓦搭建的表演台。
台上立着仿红木材质的台柱子、匾额楹联之下是祥云瑞兽纹样的镂空雕花窗棂,目之所及皆是古色古香之韵。
远远望去,台下似乎有着装统一的演员正在候场休息。他们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比那漫山遍野的春花还要热闹。
“听说一会儿有演出呢!快走,去占个好位置。”高乐天兴奋得像个春游的小学生,快步地走在了前头。
辛凤闻言紧随其后,回头看见徐来运不紧不慢的样子,便停下询问:“你不去看演出?”
“你们先走吧!我对这类演出没啥兴趣,我有没有地儿坐都没关系的。”
“为啥?嫌文化演出太俗?文化演出也是另一种基于农民生活的文艺创造嘛!
你们文艺圈的人不总说一句话,‘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作为一个导演,你不去观察生活,又怎能创造艺术?”
徐来运被辛凤说得一愣。他脑子转了又转,找不到任何可否定的观点。
相反,他第一时间赞同了辛凤所说的话。他只是意外辛凤说出关于“艺术”、“生活”之类高深且富有哲理的话来。
徐来运对辛凤的好奇又加深了些。她似乎有很多种面貌,面对直播平台时的侃侃而谈,面对朋友时的快言快语,到面对他时的富含深意。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辛凤和高乐天的脚步。几人一路逛着、聊着,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再往舞台走近一些时,徐来运看见了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宋春晓。她依然穿着浅色西装,耳边的短发已绑到脑后,露出两个扎着精细耳钉的小巧的耳垂。
与那日不同的是,她画了妆,看起来更精致了,与辛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走近一看,宋春晓正举着麦克风,对着摄像机说着些什么。
一看到摄像机,徐来运深刻于心底的某些基因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宋春晓前面站着的男人,估计是她同事。他肩上扛的是索尼的小机,和片场上加了稳定器和轨道的大机器比起来,就像学生见了老师,气势要弱些的。
就在徐来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时,眼前一个骑在父亲肩上的孩子拿着风车,眼看着就要往摄像机戳了过去。
徐来运急忙跑上前,推开了摄像师:“小心!”
摄像师下意识地将摄影机优先护在怀里,再踉跄了几步站稳。他有些气恼地回头看了徐来运一眼:
“怎么搞的?没看到这里正在拍摄呢吗?捣什么乱?搞坏了器材你赔钱吗?”
两人身后的宋春晓也认出了徐来运,站了出来出声道:“这么巧?你也来了?”
没等徐来运回话,宋春晓又迅速回到工作状态,她转头关切地
询问:“小陈,你没事吧?”
摄影师摇摇头:“没事,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还好机器没事。”
“没事咱就重新开始吧。”宋春晓整了整衣领,对着摄像机又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这里是一年一度的安桥镇樱桃沟文化旅游节现场,再过一会,盛大的文艺表演即将登场……我是《都市报》记者,宋春晓。”
徐来运默默看了一阵,既不打算打扰宋春晓的工作,也无心解释刚才自己的举动。
倒是宋春晓主动过来搭话了,甚至提起了上次相亲的事情。
徐来运有些讶异,同时又有些羞赧地挠挠头:“你不说我都忘记这茬了,呵呵。”
“上次我临时接到报社的活,当时时间紧迫,便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陈默。”
宋春晓指了指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摄影师。
徐来运盯着陈默看了半晌,见他衣着普通,打扮普通,才回想起
上次接走宋春晓的人的样子,应该是陈默没错了。
他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徐来运。”
陈默也看着徐来运伸过来的手,应付性地握了握:“你好,我是陈默。”
除此之外,再无过多语言。
陈默沉默,果然人如其名,少言寡语,徐来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