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起了吗？”敲门声响起，鲁自康的声音传来。
林冉捧着手机，转头回了一声，“来了。”
“那先不聊啦，我漱吃饭。”
“嗯。”
等她正准备关视频，韩骏突然叫住：“等一下。”
“啊？”林冉手指停在屏幕前，“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林冉蹙眉想了一下，迟疑道：“没有......吧？”
“再好好想想。”
四目相对。
韩骏微微眯眼，电光闪石之间，林冉恍然大悟。
隔着屏幕，她看着他宛若雕刻般立体俊美的五官，心头一颤，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犹豫，韩骏支着下巴静等，深邃的眸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秒内，林冉的粉唇快速贴近屏幕，又迅速离开，“好了，你去开会吧。”语气极快，还不待对方给出反应，“啪”一声，通讯结束。
【敷衍至极，不算。-韩】
韩骏的信息紧接着就来了，字里行间都透漏不满。
林冉把手机放到一边，脸上有些发烫，暗自唾弃，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一个隔着屏幕的亲亲，居然还能觉得害羞，真是年龄越大越没出息了。
“冉冉？”房门又响了几声。
林冉拉开门，顿时愣住了。
“自康哥，你......？”
鲁自康的眼里布满血丝，眼皮双了好几层，顶着两个浓重熊猫眼，面色青白暗淡，一副憔悴的模样。
“昨晚没睡？”林冉被他这个样子惊到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鲁自康扯起唇角笑了一下，避开她探究的眼神，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沉。
“没事儿，择床没睡好，每次来都这个状况。”
“真的？”
“骗你干啥，快吃饭去。”鲁自康抬眼看着她，岔开话题：“放眼全村，也就你现在才起，张大娘来了几次，都没敢敲门，特意留的早餐，现在该凉了，我去给你加热。”
林冉眯起眼睛，抬头望向日正中天的大太阳，“早不早晚不晚的，我也不饿，等中午和大家一起吃吧。”
“也行，反正还有一个时辰就吃午饭了，出去逛逛吗？”
“好”
林冉洗漱后，回房换了身衣服，跟在他后面走出院子。
村子很安静，两人在乡道上漫悠悠的走着，村长和几个人原本想要引路，却被鲁自康拒绝了，路边偶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村民，见到后会热情的挥手打招呼，邀请到家中坐坐，两人走走停停，也挺有意思。
从胖婶家出来后，林冉背着手，踮起脚跳过一个坑洼，转头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鲁自康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一路子你都没说话，皱着眉头，像有心事的样子，方才也没搭理大伟，搞得那孩子差点哭了。”林冉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空地，“去那儿吧。”
这片空地原本打算建成老年活动中心，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搁置了，到傍晚的时候，家长会带着孩子来这玩一会，大中午是最安静的时候。
来到一颗大树下，鲁自康打算找几片叶子垫一下，林冉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升起一阵尘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昂头看着他，
“坐啊，走了那么远的路，还站着不累啊？”
“你是真不讲究。”鲁自康有些嫌弃的看着泥土地，弯腰捡了几个叶子平整的拼在一起，连一点地面的缝隙都不留，又垫上几根枯草。
林冉身子微微后仰，手心撑着地面，一个悠闲放松的姿势，看着他一通倒腾，忍不住吐槽：“你就是太讲究了。”
“人活着就是要讲究，什么都凑合，日子还有什么意思。”鲁自康盘腿坐下，转头看她，语气轻松道：“咱们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嗯~我想想啊。”林冉仰头望着茂盛的树叶，透着一层阳光，显得葱郁明媚，她认真想了几秒钟，回道：“——差不多......有三四年了吧。”
“一千一百三十五天，”鲁自康看腕表，笑道：“加上十一个小时。”
林冉转头看着他。
“对不起。”鲁自康抬起头，抿嘴道：“我以前可能说过一些......让这个群体不适的话，对他们......对你们有一些不客观评论，很抱歉，有口无心，希望你能原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他的眼镜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神中有一丝紧张。
林冉收回视线，笑了一下，摇摇头，“那我也道歉，这么多年，一直没说过我有病的事，算相互抵消了。”
鲁自康没有笑，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突然问：“韩骏......知道吗？”
林冉：“知道。”
鲁自康点了点头，捡起一片树叶，上面爬着一只蚂蚁，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转纤细的根茎，微微倾斜，看着蚂蚁在落叶边缘反复试探，触须轻颤，却落不回地面。
“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吧？”
林冉再次转过头，随着他微垂的视线落到落叶上面，在纹路清晰的脉络中，小蚂蚁又换了一个角度在尝试。
“昨天我想了一整夜，”
鲁自康径自说道，声音低缓，有种淡淡的悲凉，“前半夜很生气，后面又很愧疚，但凡多用心一点，在你出现情绪不稳定时，没全部归咎于女孩的生理期，那我就能早一点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你又不是医生。”林冉说，“我几乎没刻意提过这事，一方面是个人私事，没必要向别人解释说明，另一方面......”她稍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很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不管是同情还是恐惧，所以我通常伪装的很好。”
“你之所以没告诉我，是觉得我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鲁自康抬眼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丝温怒和不可思议。
“不全是，”林冉摇头，想了一下，说道：“打个比方，假如说你提前知道情况，这么个偏僻山村，你还会几次三番的邀请我一起过来吗？？”
鲁自康微怔住，一时间哑然失声。
“即使我再三保证，中途不会出乱子，你可能也不会信，对吧。”林冉笑了笑，“抱歉，我没有恶意猜测的意思，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正常心理。”
“没错，”鲁自康把叶子放回地面，看着小蚂蚁落荒而逃，轻声回道：“我确实不会带你过来，无论你会怎么说，但这并不代表歧视，我只是本着对你负责的原则。”
“嗯，我相信。”
“冉冉，回去以后，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鲁自康始终没敢抬头看她，“所以，抱歉，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没接触这之前，我会觉得爱能战胜一切，如今，我可能......真是需要，再次梳理一下某些情感，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非常理解！”心里莫名的一阵放松感，林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不仅理解，并且很支持，这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出的最正确的事。”
鲁自康见她这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啧，你这什么眼神。”林冉微微蹙眉，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佯装生气的说道：“这就开始了？我现在很正常！”
鲁自康盯着她看了几秒，移开视线，沉声道：“那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林冉歪歪头，不解的表情。
“故意和我一起过来，在酒桌上说那一番话，其实就是说给我听，还有，让我接触这儿，了解这个群体，一切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对吗？”
“......”
“你怕甩不掉我，就布了这么一场大局，”鲁自康再次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些考究，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缓慢地说道：“冉冉，你这么聪明有心思，我突然又舍不得放手了。”
“......我说不是，你信吗？”
这一切似乎都形成了闭环，林冉百口莫辩，但这一次来确实如他所言。
鲁自康微眯眼，“你觉得呢？”
“那我发誓。”林冉举起右手，中间三个手指直直的竖起，“如果——”
“好了好了，”鲁自康笑着打断她的话，把她的手拽下来，“逗你呢。”
“那你不生气？”林冉小心的观察他的神色。
鲁自康摇头，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这么关心我？”
“必须关心啊，”林冉拍掉他的手，转身坐好，又调整出后仰的放松姿势，长吁一口气，说道：“我就只有你和玉婷这两个朋友，珍惜着呢。”
鲁自康挑挑眉，
林冉转头问他，“以后还是朋友吧？”
“考虑一下。”
“喂！”
鲁自康大笑道：“喂什么喂，考虑都不行啊？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朋友。”
“不行！”林冉眼睛一瞪，“要是回去不搭理我了，我就去找阿姨告状！”
“去吧，老太太一直等着你当儿媳妇呢，比我还喜欢你，说不定来了就不让走了。”
“说真的，自康哥。”林冉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认真的说道：“我也挺喜欢老太太，要不认她当干妈吧，你回头帮忙问问，行不？”
“......考虑一下。”
“又考虑？！”林冉叫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