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沉浸在悲伤中的玉婷丝毫不信，眼泪还是不停的向下落。
林冉垂下眼帘，“玉婷，你知道的，你拦不住我。”
之后也不再劝了，低头在旁边静静的坐着。
半时辰后，玉婷忽然站起来，林冉转头看她，“你干嘛？”
“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玉婷额前的头发都湿了，绷着脸，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干嘛？”林冉一直在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玉婷没回答，弯腰换鞋，之后拎包走人，关门前转身回头，问道：“想好了，不改了？”
林冉看着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摇摇头。
玉婷点头，“嘭”一声摔上门。
一开始，林冉也不打算带葛青青回去，怕路上有个什么好歹，但放她一个人在这又实在不放心，葛青青问起过年打算的时候，她只是顺嘴提了一下，那成想葛青青自从知道能跟她一起回去过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饭都吃的比以往多。
“她的情况随时都可能恶化，你就算不喜欢听，我也要说，”胖医生扶了一下眼镜，说道：“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是看林冉脸色不好看，他的语气相较于前几次，多了几丝温度，未了，还劝了一句，“看开点，病人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冉坐在办公桌前，问：“我想带她回家过年，可以吗？”
“都不影响。”医生回道。
“不影响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即使住院，保守治疗也起不到特别有效的作用，最后的日子，如果回去过年能让她心情好点，说不定能延长个几天，强弩之......末。”
医生顿了一秒，后知后觉的立马抬头，并随手护住桌上崭新的玻璃杯。
办公室瞬间很安静，旁边小护士复印资料的动作都放缓了。
林冉只是静静的听着，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动也没动，呆坐几秒后，起身对他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医生，我明白了。”
医生一脸错愕，看着她转身离开办公室，并将房门轻掩上。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同办公室的另一个年轻医生立马凑过来。
“对啊，是有点问题。”胖医生眉头紧锁，“难道.......承受能力变强了？”
“应该是听习惯了，你也是的，就不能委婉点？”一个女医生说道。
“好听话有什么用，到头来不是更伤心，打击更大。”
胖医生低头喝了一口水，叹息道：“人各有命。”
“冉冉，你说我这个样子回去，外公会不会不喜欢？”葛青青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手捏了捏削尖的下巴，丑死了她想，早知道再多吃几口饭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林冉在她床头收拾东西，除了一些证件和病例单之类的重要资料，其它的全部都不打算带。
“那我们过年放烟花吗？”葛青青转头看着她。
“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但是可以给你买小的玩一下。”林冉回道。
“那我们在家住多久啊？”
“不知道，过完年再说。”林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她，问：“如果一直不回来，你愿意吗？”
“愿意啊。”葛青青立马点头。
林冉收回视线，将文件夹封口放进小行李箱内，说道：“明天我来接你，下午的飞机，今天再住一晚上。”
“好。”葛青青放下手里的镜子，走到她身边坐下，“冉冉，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都很不对劲？说话有气无力，玉婷昨天来眼睛也是肿的，说你跟韩骏分手了，对吗？”
“嗯，”
“其实，......”葛青青有点犹豫，看着她的眼帘，轻声道：“韩骏挺好的。”
“嗯，”
“那你——”
“好了，”林冉打断她的话，起身将行李箱拉上，勾起唇角，说：“东西都收拾好了，日用品和衣物我们回去再买，晚上约上玉婷出去吃饭，你在这坐一会，我去找她。”
说完，快速走了出去。
玉婷晚上加班，林冉去办公室找她的时候，她没有出来，让同事代为转告，还说明天上班就不去送她们了，林冉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确定她不会出来见自己了，才转身离开。
晚上回到家，她给梅姨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感谢她这段时间对自己和红红的照顾，梅姨推辞不收，抹着眼泪，说道：“我的工资是韩家统一发的，因为照顾红红，托您的福上次还翻倍了，不敢再额外收钱。”
“这是我的心意。”林冉强行塞她口袋里，并摁住她的手，说道：“您要是不收下，我可就不高兴了。”
“那......谢谢夫......林小姐。”梅姨不再推辞，随后说道：“红红的东西，我都给她打包好了，您这边有需要收拾的吗？”
林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个小箱子已经整理好的。
“都收拾好了，”她说，“我走以后，您可以继续住在这。”梅姨是韩家总宅那边调过来的，大概率会再回去，林冉这么说只是以防万一。
“林小姐，您以后不打算回来了吗？”梅姨小心的问了一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梅姨点点头，又问：“您明天几点的机票？”
“下午，但是我吃完早点就要走，从医院出发去机场。”林冉起身回房间，回头道：“又要辛苦您早起烧饭了。”
“哪的话。”梅姨颌首。
再次失眠到凌晨，韩骏走五天了，中间除了那一次短信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消息，林冉睁着眼睛，呆呆的看房顶上的水晶吊灯，还是那么的漂亮，灯光仿佛是永恒的，透过薄纱洒在地板上的月光同样没有变化，林冉翻身，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枕头，几秒后，再次恢复平躺，胳膊和腿全部张开，摆成一个大字型，没有触到边缘，难怪呢她想，难怪每次都跑不掉就被拉回来，啧！想哪去了，她收紧胳膊搂着缎被蜷缩到一起，静静的，几分钟后，她再次烦躁的起身。
将床头的台灯打开，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她叫了一声“小智。”
机械音没有回应。
她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
这才想起来，由于小智总关注她的作息时间，‘严重’影响她睡眠，她一气之下就要求韩骏把卧室区域屏蔽了，啧，她烦躁的抓了一下头发，屈膝，把头抵在膝盖上。
【‘深夜好，夫人您怎么还不休息？’——小智】
原本寂静的房间里，机械音突然响起。
林冉猛地抬头，不是屏蔽了吗？
【‘夫人，您看起来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一下吗？’——小智】
机械音说话并没有感情，连关心的话都像设计的程序，一字一顿，一板一眼的播放。
林冉抱着膝盖静静的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突然平静了，心里的燥郁不安和恐慌失措很快消失殆尽。
另一座城市，韩骏透过屏幕静静的看着她。
良久，她突然抬起头，目光专注的望着前面，仿佛在透过屏幕和他对视，嘴唇动了动，韩骏微微起身凑近，什么也没有听到，随后就看到她躺下了，侧起身子，在被子底下缩成小小一团。
确定她睡着后，韩骏把电脑合上，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淡淡的看着楼下的夜景，指尖的香烟快要燃尽时，他才转身回到桌前，将烟头扔进堆积如山的烟灰缸，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翌日
吃完早餐，梅姨推着行李箱往门口去，林冉牵着红红的手跟在后面。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子。
梅姨伸手把房门打开，表情微变，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并侧让开身体。
“你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