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洗浴中心。
林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肌肉松弛，四肢舒展。
刚泡完澡，浑身暖洋洋的。
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得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担，可心底却绷着一根弦。
林逸也会紧张？
当然会！
来这种地方，哪怕清清白白，也总有点心虚，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可他真没做什么，就是洗了个澡，然后……没了。
“不怕你媳妇儿回来抽你？”
林逸侧过头，看着女服务员正用脚掌，在晏鸿达背上缓缓踩压，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抽我干什么？”
晏鸿达睁开眼，一脸不解。
踩个背怎么了？
犯法了？
“呵。”
林逸笑了笑，没接话。
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念头。
要不……我也试试？
反正姐姐看不见？
试了就凉了！
算了，这坎儿迈不过去。
总觉得让别的女人碰自己，哪怕只是踩背，也是对姐姐的背叛。
我是不是有病？
林逸悄悄怀疑。
不，我特么明明是模范丈夫！
好男人的标杆，就在这儿！
嘴上这么想，手却不老实，悄悄掏出手机，把晏鸿达被小姑娘踩背的画面录了下来。
回头发给他老婆看看，就当友情提醒。
嗯！
我是为他家庭和谐着想，问心无愧。
等服务员走远，晏鸿达坐起身，声音低沉，“卖家联系上了，但这批货量太大，对方坚持要当面谈。”
“他们的老板，要点名见我。”
“带几个？”
林逸慢悠悠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问道。
“我一个，再带两个。”
晏鸿达眯起眼，目光沉凝，“我感觉不对，这不是普通谈判。”
“的确不对。”
林逸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微冷，“见面地点在哪？”
晏鸿达报了个坐标——无人区。
“邪门。”
林逸冷笑道，“穷山恶水杀人窝，荒原野地埋尸多。”
“很正常。”
晏鸿达淡声道，“以前我们交易毒品的地方，就选在那种地方。”
难怪警方一直打不掉这条线。
林逸瞬间明白。
无人区，懂的人都懂——
没有信号，没有监控，连巡逻车都不会往那儿拐。
在这种地方做点见不得光的事，简直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警察查起来，难如登天。
可这次所谓的面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逸心头浮起一丝寒意，像风钻进后颈。
不是错觉，危险正在靠近。
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要不要调国安？
还是请九组出手？
别开玩笑了！
对付一个毒贩团伙，哪怕是制毒方的头目，出动国家力量，那叫杀鸡用炮。
传出去，老哥们非笑掉大牙不可。
林逸丢不起这脸。
正说着，洗浴中心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匆匆走了进来。
“达哥，查到了。”
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是浩哥干的。”
浩哥是谁？
王浩，外号耗子，贩毒集团核心高层之一。
做了什么？
是他报的警，亲手把晏鸿达卖给了警方。
甚至不用细想就能猜到，上一次警方突袭，也是他捅的刀。
正是这一招，害得晏鸿达被捕入狱。
林逸与晏鸿达对视一眼，眉心同时一紧。
情况不对！
究竟哪里不对？
因为人做事必有所图，而图的无非是利益。
王浩出卖晏鸿达，能捞到什么好处？
他不可能上位，即便别人上位，也未必比现在更照顾他。
退一步说，就算新主能给他更多油水。
他就没想过一旦东窗事发，被揭穿是个叛徒，下场会有多惨？
哪个圈子不恨叛徒？
哪条道上容得下二五仔？
今天你能卖兄弟，明天就能卖老子。
他难道不知道，干这行的人最恨的就是内鬼？
一个蠢货，怎么可能爬到高层位置？
“先去现场看看。”
林逸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晏鸿达面色阴沉，紧跟其后。
一间废弃仓库。
昨夜才见过的耗子王浩，此刻双手反绑，像只死狗般吊在横梁上，五花大绑，摇晃不止。
林逸、晏鸿达，以及贩毒集团的几名核心人物。
英子、老赵、老虎、五爷、老刘，全都站在下面。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冷冷地盯着半空中的王浩。
王浩此时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耗子，为什么？”
晏鸿达抬头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刮过耳膜，“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达……达哥，我对不起你……”
王浩猛地抽泣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求求你放我一条活路，我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你就把我卖给警察，让我蹲大牢，差点挨枪子？”
晏鸿达忽然笑了，笑声里没有温度，“给我讲讲，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
王浩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垂下头，沉默如石。
不对劲……
林逸眯起眼，目光如钉子般扎在王浩身上。
走到这步田地，还不肯开口，不怕死？
不，人都怕死。
可他明知道自己活不了，为何仍守口如瓶？
除非——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压住了他的喉咙。
那会是什么？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晏鸿达冷冷开口，“是你自己想卖我，还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
王浩依旧低头，纹丝不动。
“呵，行。”
晏鸿达点点头，抬手一招。
旁边的眼镜男，立刻递上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他掂了掂刀，笑着看向王浩，“我敬你是条硬汉，也希望你能一直硬到底。”
噗——
刀尖刺入王浩大腿，血花飞溅。
“啊——！”
王浩一声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晏鸿达缓缓抽出刀，刀刃滴血，正准备第二次下手。
“达哥，我好久没练手艺了，手有点痒。”
林逸笑吟吟地走上前，眼睛亮得吓人，“以前我能把人片成三千多块，不知道现在功力退步没。”
所有人脸色骤变，惊恐地看向林逸，仿佛看见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三千多片？
他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古老的酷刑。
凌迟！
那种刑罚，不只是折磨肉体，更是凌虐灵魂。
别说受刑者，就是普通人看一眼，都可能当场崩溃。
“行。”
晏鸿达神色复杂，将刀递了过去。
林逸也不废话，接过刀，一步步走向浑身颤抖的王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慢慢享受。”
寒光一闪，刀锋贴着王浩大腿掠过。
一片薄如纸的肉片应声飞起，飘落在众人面前的水泥地上。
所有人呼吸一窒。
第二刀。
第三刀。
肉片纷飞，鲜血淋漓。
“我说！！”
王浩终于崩溃，嘶声咆哮，眼球暴突。
没人能承受这种折磨。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被一片片割下，如同案板上的烤鸭。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足以撕碎理智。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
砰！
枪声突兀炸响。
林逸纹丝未动，任由一颗子弹呼啸而来。
为什么不躲？
因为那颗子弹，根本不是冲他来的。
王浩胸口猛地炸开一个血窟窿，猩红喷涌，身体向后踉跄几步，重重倒地。
众人惊愕回头，目光齐刷刷落在持枪的老刘身上。
“我和耗子，到底十几年的兄弟。”
老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既然他背叛了达哥，那就让他死得痛快点，何必这么折腾？”
站在这里的人，有谁是傻子？
你这话，自己听着信吗？
四周一片沉默，唯有冷笑在空气中蔓延。
所有人盯着老刘，眼神如同看一头蠢到极点的困兽。
老刘脸色忽青忽白，喉结滚动。
显然也意识到，这番话连鬼都不会信。
突然，他猛地抬起了手枪。
林逸一步跨出，迅速挡在晏鸿达身前。
但他算错了。
那支枪口，不是指向别人。
而是……对准了老刘他自己！
砰！
枪声炸裂，火光一闪，老刘脑袋猛然一震。
鲜血与脑浆迸溅墙面，身躯如断线木偶般轰然砸地。
林逸怔在原地，四周鸦雀无声。
不是谁都敢直面死亡。
更何况是一个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罪犯！
……
两具尸体被拖走，现场恢复死寂。
英子、老赵、老虎、五爷……一个个默默退场。
晏鸿达阴沉着脸，挥了挥手。
眼镜男低头离去。
“我有点想不通。”
晏鸿达低声道，嗓音沙哑。
“别说你，我也看得一头雾水。”
林逸冷声接话。
刚刚那一幕，像极了一个巨大的嘲讽。
一个人明知难逃一死，却始终闭口不言。
哪怕遭受酷刑，也不吐露半句。
林逸不惜动用非常手段，试图撬开他的嘴。
结果，对方却被灭口。
而执行灭口的人，竟当场吞枪自尽。
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让两个人宁愿死，也不敢泄露分毫？
他们拼命掩藏的，到底是什么？
是人？
还是事？
如果是事，查下去总能浮出水面。
可如果是人……那就可怕了。
那个人，竟能操控人心，让手下宁死也不肯出卖他。
得有多深的手段，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忽然，一道闪电劈开林逸混沌的脑海。
灵光乍现，电光石火间，两个字蹦了出来：芜湖！
林逸神色骤变，侧头望向仍陷在迷茫中的晏鸿达，缓缓开口道：“你确定，你真的掌控了这个贩毒集团？”
“嗯？”
晏鸿达猛地扭头看他，眉头紧皱，“这话什么意思……”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自己愣住了。
是啊，他真的掌控了吗？
如果真掌控了，为什么接连有人背叛？
耗子和老刘到底在替谁掩饰？
还有英子、老赵、老虎、五爷……表面称他为老大。
可背后呢？
真的听他号令？
抑或……他们听的是另一个人的指令？
一瞬间，晏鸿达脊背发寒。
仿佛赤身裸体，被扔进风雪刺骨的荒原。
林逸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进他脑海，砸得他头晕目眩。
二十多年的卧底生涯，竟然像个滑稽的小丑，在别人的剧本里跳来跳去？
林逸瞥着他失神的模样，嘴角微微抽搐。
也许……自己说得太狠了。
但这念头刚起，就被现实击碎。
他确信，晏鸿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晏鸿达能坐上首领之位，不过是个笑话。
很可能是被人精心安排的结果，只不过幕后那人，或许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或者说，压根没料到他还敢回来。
毕竟警方抓他时，认定他是叛徒，早已不再是卧底。
换作常人，谁会相信一个已经当上毒枭老大、享受权力的人，还在坚持做卧底？
你说破天也没人信。
就算有人信，又有谁会像林逸一样，胆大包天地劫警车，把他从死牢中抢出来？
再送他重返毒窝？
除了林逸，没人敢冒这种险。
哪怕有人怀疑晏鸿达身份，短期内也不会贸然放人。
至少得调查半年一年，反复核实。
等确认清楚，黄花菜都凉了。
而贩毒集团早就能换新头领，继续运转。
这就像某些权势滔天的人物，习惯在台前安插傀儡。
他们隐身幕后，手握提线，遥控操纵。
一旦出了事，只需剪断绳索，推出傀儡顶罪。
一切风雨平息，干净利落。
林逸为何如此熟悉这套把戏？
这不就是体制内，老油条的惯用手段？
两世身处体制，他对这套操作门儿清。
但能把一个贩毒集团经营成这样，确实够狠。
绝非普通人能办到，也绝非一般人敢玩。
稍有不慎，傀儡就会反咬一口。
如何避免反噬？
很简单……除了傀儡，其他人全是他的人。
也就是说……
在这个贩毒集团里，除了晏鸿达。
其余所有人，极可能都是幕后黑手埋下的棋子。
不管你这枚棋子怎么翻腾，都不过是掌中玩物。
你永远被死死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若真是如此……
也太惨了。
林逸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有人比你聪明，而是那个比你聪明的人，早已将你牢牢掌控。
你却浑然不觉，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转圈。
“原来是这样！”
良久，晏鸿达喃喃出声，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不必林逸解释，他也彻底明白了。
自己就是那个傻子。
那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傻子！
“可我还是不明白。”
晏鸿达紧锁眉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我上位？”
“他不是让你上位。”
林逸静静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说：你读书读傻了？
“什么？”
晏鸿达一脸茫然。
“也许……”
林逸目光微沉，语气缓慢而沉重，“这个人早就看前任首领不顺眼，借你的手除掉他。”
“而扶你上位，是因为……他本就想借刀杀人，顺便也把你铲除。”
“除掉我？”
晏鸿达一怔，“凭什么要除掉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
林逸一字一顿，“这个人，早就知道你是卧底？”
“嘶——”
晏鸿达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震。
仿佛电流窜过脊椎，脖颈与手臂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林逸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长久以来被忽略的疑点……
还记得晏鸿达的档案吗？
四年前半，那份被严密保管在警方机密档案库中的卧底记录，曾被人悄然删除。
究竟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