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海乐园。
两辆军用卡车,稳稳停在正门口。
紧接着,整座游乐园被武警迅速封锁。
警戒线拉起,气氛骤然凝重。
赵宏远脸色肃然,带着三组成员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园区,直扑某个隐秘区域。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散发出刺鼻气味、衣衫褴褛如乞丐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一处观景水池边缘。
无视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半分钟后。
池水翻涌,一道身影从中站起,猛地甩头。
短发如墨般飞扬,水珠四溅。
在阳光下划出细碎光芒,一张轮廓分明、俊朗非凡的脸庞显露出来。
周围游客瞬间鸦雀无声,目光呆滞地盯着他。
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更令人震撼的一幕降临。
一群黑衣人疾步奔来,步伐整齐如刀劈,速度惊人。
虽仅数十人,却如同千军万马压境,气势逼人。
他们周身弥漫着一股凛冽煞气,竟让夏日炎阳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无数围观游客心头狂跳,呼吸都为之一窒。
只见这群黑衣人,如钢铁洪流般迅速合围。
将那名从池中走出的俊美青年护在中央,面朝外,呈警戒阵型。
一名特勤快步上前,迅速为林逸擦干湿发,随后伸手帮他脱去湿透的旧衣。
紧接着,一套崭新的国安常服披上身,脚踩锃亮皮鞋,整个人焕然一新。
疲惫尽褪,神采奕奕,宛如脱胎换骨。
特勤人员散开两侧,形成两道笔直的黑色人墙,林逸缓步走出。
人群一片死寂,嘴巴大张,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谁曾见过如此震撼的出场?
“草!你知不知道你要真出事了,国安就得炸锅?”
赵宏远低吼一声,粗口直喷。
嘴上是责骂,眼中却藏着掩不住的后怕与欣喜。
这话半点不假。
一位国安组长失踪,足以震动高层,引发连锁风暴!
“能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心甚慰!”
林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真的?”
赵宏远也忍不住笑了。
“我这个人最实在,从不撒谎……”
林逸笑得更欢,“除了这句。”
赵宏远:……
别看小老弟平日高冷又爱装,其实心理承受力也就那样,还动不动就被自己坑得社死。
咱们得理解他,体谅他,谁没年轻过呢?
“说正事。”
林逸收起笑容,转身抬手,指向华海乐园深处,“心慌方在里面,我刚从里面出来。”
赵宏远脸色骤然一沉,立即朝手下打出手势。
十几分钟后,大批警力进入游乐场,开始有序疏散游客。
谁能想到,心慌方竟藏身于一座大型游乐场之中?
老话说得好:越危险的地方,人越多,反而越安全。
大隐隐于市,灯下黑,正是这个道理!
当林逸带着赵宏远与三组成员,抵达心慌方入口,一座假山后隐蔽的下水井口时。
所有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为何难看?
原因不言而喻:这座设施存在的时间,恐怕已久远得令人不安。
若无内部人员长期配合,如此庞大的地下工程,怎么可能悄然建于游乐园之下?
短短半天,三组已将所有尸体运出,并对内部结构彻底勘查完毕。
……
一辆黑色商务车内。
“三天……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赵宏远神色复杂,看着正狼吞虎咽啃着快餐的林逸。
普通人三天不吃不喝,能活着从心慌方爬出来?
做梦!
“不该问的别问。”
林逸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声音含混不清。
“靠!”
赵宏远直接竖起中指,“还端上架子了?”
“你这人城府浅,嘴巴大,出卖队友连眼都不眨。”
“告诉你,等于全世界都知道。”
林逸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我有这么差劲吗?”
赵宏远一脸委屈,下一秒却神情一凛,低声道:“你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了,不是好事。”
“嗯?”
林逸一顿。
杀气?
这是哪门子玄乎话?
“听过守山犬和杀狗人的故事吗?”
赵宏远摆出一副前辈姿态,终于轮到他指点江山了。
林逸皱眉,“什么故事?”
“讲的是一个山村里有条守山犬,极厉害的狗。”
“它敢跟狼搏命,敢冲野猪龇牙,虽传说有些夸张,但这类狗确实存在。”
“一旦出现,必是整片山林的狗王。”
赵宏远顿了顿,继续道:“可就是这么一条威风凛凛的狗王,见到杀狗人的瞬间,当场吓到屎尿齐流。”
林逸忽然想起自家那只小斗牛犬,可是整个小区的狗中霸主。
“守山犬厉害,正因它能感知杀狗人身上的杀气。”
赵宏远语气凝重,“生灵杀得多了,不管动物还是人,身上都会沾染血腥与杀意。”
“就像牛马被送到屠宰场,面对屠夫时,有时会流泪,仿佛预知死期。”
“其实不是预知死亡,而是察觉到了那人身上,浓得化不开的杀气。”
“屠夫杀气重,常年杀狗的人更是如此。”
林逸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小时候我妈杀鸡,那场面简直是被鸡反杀。”
“她一刀砍下鸡头,扔进大桶盖上盖子,等着鸡自己断气。”
“结果没头的鸡居然顶开桶盖,满厕所喷血,吓得我妈直接锁了卫生间门。”
“任那鸡在里面扑腾半天,从此再也不敢亲手杀鸡。”
“还有一次,我亲眼见过一位卖鸡的老奶奶。”
“年纪得有六十多,专门宰活鸡。”
“她的手法完全不同:鸡从笼里一抓出来,就不挣扎,扔地上直接拉稀,瘫软如泥,动都不动。”
“她一手握刀,另一手用拇指、中指、无名指扣住鸡翅,食指勾住脖子,刀锋轻轻一划,鲜血狂涌。”
“整只鸡从头到尾没挣扎一下,像认命了一样,安静地流尽血液,最终死去。”
“我那时就觉得,这老奶奶身上,有种只有鸡才能感知到的杀气。”
“或许是因为她一生宰杀的鸡,早已数不清。”
“在这股气场之下,鸡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求速死……”
从前只当是小事,今日听来才恍然明白。
这世上,真有杀气!
“扯远了。”
林逸咽下最后一口饭,目光锐利地望向赵宏远,“案子出问题了!”
听到林逸的话,赵宏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抽出烟盒,颤着手点上一支。
忘了这是在车内,也忘了递给身边的小老弟。
那动作急切得近乎贪婪,仿佛连抽根烟都成了难得的奢侈享受……
这家伙怎么不继续问了?
我还没开始显摆呢……
林逸轻笑一声,放下筷子,静静看着赵宏远,等他消化这条惊人的信息。
没办法!
就连他自己刚推导出这个结论时,也吓得背脊发凉。
案子确实出了大问题。
那些人建造心慌方,极有可能根本不是为了敛财或藏身,而是为了某种隐秘实验。
拿活人做实验!
至于实验目的,林逸暂时还没完全理清。
但大致方向已经有了,必然和人类的心理与生理状态密切相关。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心慌方这种空间,本就是专门用来撕裂人性伪装的。
在这里,人内心最深处的劣根性,会被彻底激发出来。
所谓劣根性,其实是人性的底层逻辑,甚至可以说是所有生物共有的本能。
用劣根性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批判。
但换个说法,它还有一个更古老的称谓……原罪。
生而为人,我们靠文明、教育、习惯一点点压制这种天性。
可心慌方的存在,直接把人拽回了原始丛林。
为了活命,可以出卖、背叛、残杀,乃至同类相食……所有丑恶都会赤裸裸地暴露。
这种状态出现在原始时代,或者末日废土,无可厚非。
可如今是和平年代,有人却精心设计出这种地狱,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林逸将自己的推论,一五一十地说给赵宏远听时。
这位老哥直接愣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这他妈是闲得发慌?”
赵宏远一脸匪夷所思,眉头拧成疙瘩,“搞这种实验,他们图个啥?能捞到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天下没有白费的功夫。
因为,没人会平白无故,折腾这么大阵仗。
“你问我?我去问谁?”
林逸耸耸肩,语气平静,“但他们就是干了,还把心慌方实实在在建了出来。”
“而且我敢说,这种地方,他们很可能不止建了一个。”
“……”
赵宏远心头猛地一震,脸都扭曲了,“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林逸冷笑,眼神锋利如刀。
赵宏远闭嘴了。
“我在心慌方里发现过一间房,装修极尽奢华,连香奈儿、爱马仕的限量款都有。”
林逸继续道:“但房间里,没有长期居住的痕迹。”
“显然,那只是一处临时落脚点。”
“连临时休息的地方,都布置得这么铺张,说明他们根本不缺钱。”
“以人的心理惯性判断,一个有钱人不会在只有一个据点时,如此挥霍。”
“既然舍得,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更多同样的地方。”
“所以才不放在心上,大概率……这种实验点,不止一个。”
“合着全是有钱疯了的土豪?”
赵宏远也学会了讽刺。
“不止是钱的问题。”
林逸摇头,“建一个心慌方,涉及工程、电力、安保、隐蔽通道、非法拘禁……牵扯的环节太多。”
“没有足够的人脉和背景,就算你富可敌国,也动不了这种工程。”
赵宏远点头,他当然明白。
就拿华海乐园里的心慌方来说,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经手。
但对方如此谨慎,想顺藤摸瓜几乎不可能。
“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接过赵宏远递来的烟,林逸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去查一下,帝都登记的奔驰商务车VS780。”
“重点查三天前,出现在华海乐园周边的车辆。”
“嗯?”
赵宏远目光一凝,直视林逸,满是疑惑。
“那天我被带走,先被喂了药,然后被塞进一辆VS780。”
“虽然当时眼睛被蒙着,但那车的座椅手感很特别。”
“是特殊定制的真皮,我之前坐过一次,记得清清楚楚。”
林逸眸光微闪,“我还留了个记号,只要找到那辆车,他们想跑都来不及。”
“我靠……牛啊、666……”
赵宏远竖起大拇指,脸上没有半分调侃,只有由衷的佩服。
同样是干刑侦的,谁都知道……只要车找到了,人就跑不了。
顺车牌查归属,查监控、查轨迹、查乘车人。
层层往下挖,铁网密不透风。
这不是在心慌方里,线索可以被人为切断。
这是现实世界,只要留下一丝痕迹,就能顺藤摸瓜,扒个底朝天!
奔驰VS780在帝都数量不少。
但三天前出现在华海乐园附近的,不会太多。
更别说,还挂着本地牌照。
国安的效率不用多说。
天网系统、周边摄像头、社区走访、停车场记录……
仅仅半天,就有了结果。
一辆挂着京牌的奔驰商务车VS780,被精准锁定。
林逸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只扫了一眼内部,便已确认。
就是这辆。
他留下了什么记号?
那天他被拖上车时,双手虽被绑,却在意识尚存时。
用指甲悄悄在副驾座椅下方的真皮内侧,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口子。
此刻,那处破损清晰可见。
确认无误!
“抓人。”
林逸走出车厢,语气冰冷。
车主、相关联系人、近期搭乘过这辆车的所有人员。
全部带走!
别谈什么无辜与否,别扯倒霉不倒霉。
国安办案,不讲程序上的你有证据吗?
有问题没问题,审过再说。
一天之内,二组联合当地警方,展开全城布控,雷霆抓捕。
一辆车,竟牵出二十余名关联人员。
当所有人被集中押送至审讯大厅,林逸缓步走入。
他从一排男女中间穿过,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脸。
最后,停在一名面色骤变的青年,和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带走。”
林逸冷声下令。
这两人,正是当日给他喂药后,将他从华海乐园带出的人。
林逸也没想到,他们绕了无数条路,兜兜转转。
最终又回到了华海乐园,把他送进了心慌方。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两名嫌疑人还在叫嚷挣扎,声音尖利。
话音未落,几名特警上前,枪托砸肩,警靴顶腰。
两声闷哼后,彻底老实。
罪犯往往如此,不到绝境,不肯认命。
以为林逸看不见,就认不出他们。
可他们哪知道,林逸身上带着挂。
只要被他接触过的人,还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