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看过影视剧或小说的人，大抵都听说过。
这是一种高危职业，通常指潜入敌方内部、长期潜伏的内应，性质接近间谍。
说它危险，其实并不夸张。
真正的卧底，往往行走在死亡边缘。
试想一下，秘密渗入敌人组织，暗中调查并搜集情报。
一旦身份暴露，结局惨不堪言。
即便侥幸未被识破，任务顺利完成，也难保日后不会遭到犯罪分子的疯狂报复。
据不完全统计，警方卧底的死亡率，高达八至九成！
明知如此凶险，为何仍有人前赴后继？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就像警察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出头。
别提什么公务员身份、待遇稳定。
倘若你知道，选择这个职业意味着比常人少活几十年，你还愿穿上那身警服吗？
如果你依然愿意，又是为了什么？
同样的道理。
从事卧底工作的，八成以上是警校毕业生或现役警察，不足两成来自社会招募。
别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空谈。
更别说什么换我上，我也行的轻狂之语。
你可知道有多少卧底在死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四肢被剁，双眼被挖，舌头被割，皮被剥，筋被抽。
甚至凌迟处死，日夜受尽酷刑，最终在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觉得这是危言耸听？
不，这是事实。
这种以命相搏的职业，你敢踏进一步吗？
而这些牺牲者，绝大多数，都是警察！
正因如此，当林逸得知极可能有一名卧底出了问题时，才会心头一沉。
也才明白，为何江国源在电话里叹息连连，见面时神情恍惚，宛如失魂。
因为他们最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
什么事？
卧底也是人，有人性，就有七情六欲。
你无法确保一个人的三观永远端正，更无法保证他一生都坚守正义。
有些人曾舍生忘死，一心为国为民。
可中途变了心，走上歪路，反倒最难处置。
你能抹去他过去的功绩吗？
不能！
可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功过不能相抵，绝不能因为他曾立功，就允许他站在国家与人民的对立面。
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就像林逸，曾前往泡菜国灭人满门，无法无天。
却仍能被宽恕，只因他从未背叛国家和人民的立场。
可眼前这个人……
“晏鸿达，男，43岁，岩城人，前警校学生，在校期间被招募，派入某大型贩毒集团，执行侦查与证据收集任务。”
“23年时间，他从贩毒集团外围成员做起，逐步渗透核心，协助警方获取大量犯罪证据，破坏多次毒品交易。”
“谁也没想到，自八年前起，他先成为犯罪集团头目，继而跻身高层，掌控管理层。”
“最终，成了整个犯罪集团的首脑！”
听完江国源的话，林逸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剧。
《新世界》。
剧中一名警员被派去做卧底，从底层混混做起。
先成头目，再成大哥，最后竟执掌整个犯罪集团。
你以为结局，是警方一举剿灭黑帮？
恰恰相反，那位卧底最终成了，新的黑道主宰！
……
省厅，一间特殊的审讯室。
林逸直视着，坐在审讯椅上的中年男子。
对方五官轮廓分明，皮肤质感如大理石雕刻而成。
姿态随意，却透出一种自然的优雅，既高高在上，又彬彬有礼。
若细看他的面容，你会猛然惊觉。
那双眼睛，宛如宇宙深处的黑洞，幽邃无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影。
此刻，那双眼睛也在盯着林逸，满是震惊。
目光死死锁住林逸的白衬衫，以及肩头那枚闪着银光的警监肩章。
“警监？”
晏鸿达眉峰微蹙，眼神由平静转为锐利，凝视着林逸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端详良久，他忽而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如果你没有……”
林逸开口，随即轻轻摇头，“也会是警监。”
“哈哈哈！”
晏鸿达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
“很好笑？”
林逸眯起眼。
“嗯，确实好笑。”
“这种梦，我也做过！”
晏鸿达敛了笑意，点头道，“当年在警校，我也曾怀揣梦想。”
“那时满腔热血，想着拼一把，搏出个前程，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就算失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热血？
林逸神色微动。
他曾和眼前这人一样，踏入警校时也满怀激情，一心想要实现儿时的理想。
要把天底下的坏人，统统绳之以法，守护正义。
直到真正加入这一行，他才明白。
理想虽美，但会流血，会死人。
他亲眼见过战友重伤，前辈牺牲。
有些人，连完整的尸骨都未能找回。
如今的他，为抓捕罪犯，早已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那一腔热血，也早被岁月磨尽，凝成漆黑的淤血！
“或许，我比别人幸运。”
晏鸿达笑了笑，神情感慨，“做了二十多年卧底，竟然还活着，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这就是你背弃誓言，背叛国家和人民的理由吗？”
林逸平静地看着他。
“是，也不是。”
晏鸿达略一沉吟，“怎么说呢？”
“人……本就是自私的生物，却又受情感驱使。”
“为什么别人能享尽荣华，我就不行？”
“既然我已经掌握这份力量，为何不去享受富贵？”
这话坦白得近乎真实，无可指摘。
但林逸，只是微微抬手。
审讯室内，监控屏幕瞬间熄灭，双面玻璃后的百叶帘缓缓垂落。
所有窃听设备，逐一关闭。
顷刻间，这屋子彻底与外界隔绝。
此时此刻，无人知晓屋内正在发生什么。
也正是这一刻，林逸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望着面前一脸错愕的晏鸿达，“你在演给谁看？”
林逸身怀系统赋予的心理专家能力，兼修微表情洞察之术，更拥有两世积累的刑侦经验。
普通人想在他面前撒谎，根本不可能。
哪怕精通心理学、熟稔微表情分析，想要骗过林逸也难如登天。
即便眼前的晏鸿达，伪装得天衣无缝，演技近乎完美。
林逸依旧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
他在演！
晏鸿达怔了一下。
那瞬间的失神转瞬即逝，脸上迅速恢复如常。
“你在说什么？”
他扬眉反问，语气里带着几分错愕，又像是听不懂话外之音。
不愧是潜伏二十多年的卧底……
林逸心中暗叹。
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以及闪电般的反应能力，绝非常人所能企及。
“放心，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林逸神色肃然，“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做什么？”
晏鸿达眨了眨眼，唇角微扬，轻笑反问道，“你又怎知我打算做什么？”
林逸瞳孔微微一缩。
不对劲。
问题出在哪儿？
我明明看出他在说谎，但如果他并未真正背叛。
那么，此刻他又为何继续演下去？
演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说……
林逸眼神陡然一冷，声音低沉，“你现在不信任何人？也就是说……警方内部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这么想？
试问一个大型贩毒集团。
凭什么能在暗处盘踞二三十年，始终未被连根拔起？
倘若警队之中已有毒枭的眼线，晏鸿达凭什么活到现在？
还能成为这个组织的新任首领？
道理很简单……
若警局内有毒贩内应，派去的每一个卧底，都是送死。
晏鸿达微笑不语，只是静静望着林逸，神情莫测高深。
每当有人对着林逸露出这种笑容。
不知为何，他总忍不住想一拳砸烂那张脸。
“你有妻子和孩子吗？”
林逸忽然一笑，语气平静得如同闲聊。
晏鸿达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面色骤变。
怒意翻涌的同时，眼神中掠过一丝茫然。
他完全无法理解。
身为警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晏鸿达并不知道，林逸从不拘泥于规则行事。
一旦发现你犯下灭绝人性的罪行，或做出危害国家利益之举。
他会真的杀你全家，断你血脉。
当警察，如今只是林逸的副业。
他真正的身份，是国安！
“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
林逸目光直刺对方，“只会让你自己吃苦头，明白吗？”
晏鸿达沉默了，视线缓缓落在林逸那件洁白的衬衣上，还有那枚刺目的警监肩章。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此人如此年轻，却能位居高位。
这位置，是用一条条恶徒的性命换来的！
坏人有时不怕警察。
他们怕的是比他们更狠、更残、更不顾规矩的疯子。
而眼前这位警察，正是这样的存在！
这样的人值得信任吗？
废话！
国家若不信他。
一个年轻人，怎可能穿上这身白衬衣！
“换个地方。”
晏鸿达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地开口。
果然……
林逸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相信岩城警方体系。
这意味着什么？
林逸亲自走上前，解开了审讯椅上的镣铐，却没有给他戴上手铐。
“嗯？”
晏鸿达略显惊异。
“有我在，别说逃跑，你想死都做不到。”
林逸语气平淡，“我不习惯给同行戴手铐。”
“哈哈！”
晏鸿达笑了，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走出审讯室，沿着走廊前行。
搭电梯下楼，一路离开省厅，登上那辆黑色红旗轿车。
林逸手握方向盘，驱车驶入城市夜色，顺手扔给晏鸿达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谢了。”
晏鸿达笑着接过来，刚抽出烟盒，脸色忽然一变。
只见纯白烟盒上空无一字，唯在底部印着一串数字，与英文字母组成的编码。
抽出一支烟，低头一看，过滤嘴上竟也刻着同样的识别码。
晏鸿达神色复杂，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这辈子，这是我第二次抽特供烟。”
“是吗？”
林逸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并未追问第一次是在何时。
“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
晏鸿达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贩毒集团的前任头目，是我亲手干掉的。”
“七枪，全都打在他身上。”
“为什么？”
林逸随口问道。
“我还在警校时就被招募。”
晏鸿达靠在椅背上，烟头微亮，“那时候，做卧底必须自愿，不能是独生子女，三代之内必须清清白白。”
“一旦入选，享有多种特权，可以假戏真做，任务成功后晋升飞快。”
“如果不想干了，还能安排海外定居，安享余生。”
“理所应当，毕竟拿命换的。”
林逸点头，耐心听着，毫无不耐之色。
“05年，我第一次杀人。”
晏鸿达苦笑，“还好，那人不是无辜百姓，也是个毒贩。”
“但我清楚他罪不至死，我还是杀了。”
“07年，第二次。”
“有个毒贩吸毒致幻，发了疯，我拿刀捅了他五下。”
“12年，第三次，杀了两个，那天我中了四枪。””对了，你知道子弹打进肉里的样子吗？”
“不是简单的弹孔，被打中的地方，血肉全被搅碎。”
“取弹时，得把烂肉一点点剜干净，伤口必须清得彻底，否则感染，照样会死！”
“16年……”
晏鸿达将烟头抛出窗外，点燃第二支，“一直到现在，我干掉了首领，打了七枪……你问我理由？”
“你觉得，我需要理由吗？”
林逸沉吟片刻，吐出三个字，“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