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萧家的大梁。”萧令月不肯有一字偏颇，她倒是要看看，谢玄之会不会继续逼问下去。
谢玄之只是久久地盯着她，许久也不见说话。
忽然他用下巴蹭了蹭萧令月的脑袋。
“是谁的都好，只要你活着。”
萧令月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计划是谢玄之对她动了杀机的意思，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吉利。”
谢玄之稍稍怔了怔，点了点头，“是，不吉利。那某不说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李在忠的声音。
“相爷，可在？”
萧令月听到声儿，顿时挺直了身子，从谢玄之怀里钻了出来。
谢玄之也随即将一旁的衣衫扯了过来，站起来，朗声道，“何事？”
“梁京那边传来了信，老奴收到便马上送来给相爷了。”
梁京来的消息，定是王循之送来的。
萧令月也赶紧将外衫拿来，给谢玄之穿上，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李在忠已经捧着封信等候在那里。
谢玄之干脆接过，拆了信封。
萧令月朝着他的手中瞥去，的确是王循之的笔迹。
王循之似乎是怕谢玄之不肯护送陛下回朝，在催他赶紧行动。如果不然，自己便会带人来陈郡迎圣。
萧令月垂下眼，暗自思忖，谢玄之和王循之虽然因为短暂利益达成了一致，却在除掉最大的隐患扈太尉以后也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谢玄之看完信后，神色如常地将信折起，放回信封中。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沉稳，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真正打乱他的节奏。萧令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在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看来，王大人已经等不及了，”谢玄之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殿下与王中丞素有交情，可知他会如何行事？”
萧令月微微蹙眉，虽然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默契，但她依旧感觉到谢玄之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便随意应道：“王循之此人谨慎，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不会贸然行动。现在不过是催促罢了，想来还在试探。”
“你说得对，若非王循之谨慎，王家又如何能在如此战局中还立于梁京不倒。”谢玄之低下头，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但也正因为他的谨慎，他才更值得防备。若是让他在梁京坐稳了，恐怕将来我们要动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令月看向谢玄之的侧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说的是“我们要动他”，谢玄之应当清楚，她并没有这个意思。甚至，她与王循之的利益更为一致。
萧令月猜不透谢玄之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可她又总觉得，谢玄之的心思远比他说出的要深沉得多。
“你想怎么做？”萧令月试探性地问道，语气温柔，仿佛只是夫妻间的闲聊。
谢玄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但很快便掩藏了起来。他走近几步，低声说道：“王循之乃是陛下钦点的御史中丞，王家也是当朝举足轻重的门阀世家，若是尽忠于皇室，安安分分地行使他监察百官的职能也就罢了，若插手在这之上的事……”
他没把话说完，反而轻轻抚上了萧令月的脸颊，温柔地继续说道：“殿下与某是结发夫妻，某无论做何事都是为了殿下一人，旁人却不一定。”
萧令月心中一颤，这样的甜言蜜语在他们之间并不少见，但此刻从谢玄之口中说出，她却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她知道，谢玄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可能包括以极端的手段解决王循之。
“你不必如此紧张，”谢玄之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低声安抚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稳妥的局势，不愿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萧令月抬头看着谢玄之，他的眼神真挚而深情，仿佛她真的是他的一切。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深情背后，是谢玄之对权力的执着与决心。
“我信你。”萧令月轻声说道，将手覆在谢玄之的手背上，柔声道，“但我也希望你能信我。我们是夫妻，不论前路如何，我们都应该并肩作战。”
谢玄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是想要喜悦的，可两人的真真假假，那么多说不清的算计与谋划，最终只化作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微微点头，低头在萧令月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当然，”他说道，“我们会一起面对。”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萧令月心中思绪万千，她明白，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步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谢玄之的唇刚刚离开萧令月的额头，门外便传来了萧明祎的声音。
“哎哟，我这饭菜可都热了两三次了，你俩还没亲热完呢？”
这话一下子将两人都逗笑了，萧令月轻轻地用手叩了叩谢玄之的胸膛，故作女儿态，谢玄之顺势将她搂进了怀中，笑道，“陛下，莫把你阿姊说羞了。”
萧明祎两三步快速地跳了过来，兴许是高兴，整个人都带着些孩子气般，故意朝着萧令月脸上望去。
“让朕瞧瞧，方才阿姊说饿朕才去吩咐厨房的，你俩可好，瞥下朕跑来这里待了许久，这独食也不知阿姊吃饱了没有？”
萧令月立马把脑袋从谢玄之怀里钻了出来，娇嗔地瞪了萧明祎一眼。
正要说话，谢玄之轻轻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陛下，殿下，既然饭食已经备好，就莫让厨子再热一道了。咱们便君臣一道，吃顿团圆饭。”
萧明祎这才作罢，抄着手，走在了前面，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道，“姊兄，你这话朕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君臣一道，咱们可是一家人，应该是咱们一家人一道吃顿团圆饭。”
见他心情如此大好，此时有正向兵戈罅隙中的一瞬暖意，谢玄之便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那咱们一家人一道吃顿团圆饭。”
谢玄之说着，偏头一笑，握住萧令月的手：“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