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旭到时,薛缙邈已经学习了一天的打铁。
面对突如其来的竞争对手,他挥铁锤的手都要更用力了几分。
这次阮煜也直接偷了个懒,去喝酒去了,把孟文旭交给了薛缙邈,让他带新人。
孟文旭是真少爷,自然看不上薛缙邈之流,开口便嘲讽道,“薛家原来找了个铁匠伺候殿下,未免有些轻慢了。”
“你懂什么?殿下就好这一口。”他反瞪了回去。
孟文旭嗤笑不已,“除非铁匠铺的夫妇,未曾听过有女子痴心打铁匠。”
薛缙邈轻啧一声,“懒得和你多说。”
是夜,独自在萧令月房里等着她的又换了一人。
孟文旭不像薛缙邈一般不矜名节,他甚至点了灯,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
萧令月推开房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屋。
未曾先行见过,反应过来后萧令月吓得直接退出了房门。
“来人,有刺客!”
一行侍卫立马从院门外冲开出来,护在了萧令月的身前。
“误会,误会……”孟文旭赶紧行礼,“小生是鹤城孟氏孟文旭,是叔父让小生来伺候殿下的。”
萧令月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舒了口气。
这些男人怎么都一个个往她室内闯。
萧令月觉得她有必要找人来院门口把守了。
“阮煜没告诉你吗?给你安排的住处不在我房内。”萧令月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
“说了,可小生心想这是小生入府的第一日,按理来说……”
“按谁的理?”萧令月直接厉声反问道。
孟文旭一时接不上话,低头小心翼翼问了句,“长夜漫漫,殿下一个人睡,不寂寞吗?”
顿时,赶来的守卫都绷不住了,阴阴地笑了起来。
萧令月头大。
“把他带下去。”她招了招手。
“殿下,叔父不是这样说的……”那少年的表情,似是有些委屈。
他也是高门大户,虽说是旁支,却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
萧令月扫了一眼一旁的侍卫,“都先下去吧,他不会伤害本公主。”
众人退下,萧令月才走近了孟文旭。
“你叔父向你许诺了些什么?”
“我……”孟文旭低下头,“小生不敢说。”
这一句不敢,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无非是让他父凭子贵之类的大饼。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为了家族大业,忍辱负重,舍身来伺候本公主的?”萧令月平静地问道。
孟文旭沉默了片刻,没敢答话。
萧令月轻笑一声,“怎么,敢爬本公主的床,不敢答本公主的话?”
“叔父让小生伺候殿下。”孟文旭再次生硬地回复道。
“那你呢,想做这件事吗?”
“我……我为什么不想呢?公主或许接触过世家,却不了解世家,每一个人都必须于家族有用,才不会受家族内白眼,我这样的人能攀附上公主,已经是门楣有光了。”
孟文旭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坚定地他不像是来奉承讨好的,反而像是来英勇就义的一样。
短短几句话,萧令月已经明白了孟文旭的真实想法。
若是说薛缙邈是因为任人摆布,孟文旭就是纯粹的攀龙附凤。
萧令月并不讨厌这样的想法,至少有人愿意攀龙附凤,说明如今她值得攀附了。
“我喜欢的男子,必须会打铁。”萧令月直言道,看他的目光也一片坦诚。
“女子和男子不一样,男子见到美人,无论喜不喜欢她的人,都会产生情欲,可是女子不同,必须要足够喜欢才能生出别的想法。”
“所以,你和薛缙邈便一起去打铁吧,谁打得好,本公主便青睐谁。”
孟文旭:……
他并不想做这种“粗鄙之人”才做的事。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本来这就是萧令月随口找的一个理由,“既然孟家把你送来了,本公主即便不喜欢你也依旧会养你的。”
说完,她指了指屋外,“你走吧。”
“可是……叔父那里……”
萧令月瞪了他一眼,孟文旭赶紧低了头,犹豫了一下,退了下去。
两日后,军营内。
谢玄之正和手下几位将领讨论着战术。
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迫不得已只能自己走到台前出计出策。
这时,外面一阵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相爷,相爷,有信传来。”
几位将军脸上有些许不难,少年人的莽撞让他们联想到萧令月潜伏在谢玄之身边那么久。
他们常年在外,未居梁京,不知公主长相就算了,谢玄之不会不知。因此,军队回程途上还发生了哗变,但是被谢玄之迅速地按了下去,手段之狠辣凶残,便也让剩余的人不敢再有二心。
但不敢,不等于完全没有意见。
“没见这里在议事吗?”有人直接出声道。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了谢玄之一眼。
谢玄之的目光尚且算是温柔,对着少年道,“俊生,你先出去。”
张俊生长高了不少,不像以前在山南时一样面黄肌肉,扈太尉攻陷梁京以前谢玄之也将他送去了陈郡,总归这孩子是萧令月带来的人,他不能让他死了。
张俊生的表情有些犹疑,但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谢玄之继续回过头议事,半个时辰后,营帐里的将军们才走了出来。
张俊生赶紧走了进去,他看着谢玄之揉了揉额头,少有地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色。
“相爷,您……没事吧?”
“尚且应付地来,只是要快速收场得费一番功夫。何事?呈上来吧。”
张俊生赶紧将一张未拆的字条呈了上去。
“相爷,是鹤城那边的密信。”
谢玄之的眼神微微震动,随后化作了一抹柔光,打开了纸条,投去了视线。
他顿时皱起眉心,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猛然,一阵鲜血涌出,血滴点点落在了白色的字条上。
张俊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给他递茶水。
“相爷,相爷你……”
他的声音已经在谢玄之耳内变得模糊,谢玄之用手抓了抓纸条,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顿时如玉山崩塌,从凳子上倒了下去。
手中的字条落下,张俊生低下头去看上面的字。
【鹤城薛孟二世家,遣宗族子弟入郡衙内院,公主欣然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