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月休养了三四日,手下的人也将命令执行了下去,入山扩招兵力。
阮煜算着账,“按照原本我们计划花在征兵上的银钱粮草,应当可以支撑在半年后,但是要比天师道那边的待遇还好,只怕是撑不过三月,新的的米粮还没收成,还要送给外面几个县……我们必须想办法开源节流才行。”
萧令月也是纳闷。
“只靠教众的捐助,萧明基怎么弄到那么多钱的?”
“兴许是有大家族从中助力?”阮煜猜测道。
萧令月摇了摇头,“不太有这个可能。世家大族扶持一个人,其目的都是为了他能登基,最后自己再来分享利益,成为王谢那般的世代公卿。萧明基本就有皇室血脉,若是大世家想要扶植他大可直接拥立他登基,称天子,这样做什么事都会师出有名,当这个教主,一旦在某地有了些声势,要不就是被拉拢成为棋子,要不就是被视作妖道直接剿灭,算来算去,都不值当。”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做了些什么营生?”
“什么营生这么赚钱呀?咱们也做!”
讨论了半晌,两人硬是没什么主意。但为了自己能招到兵马,也不让天师道扩大化,只能先这么办了。
“听说邶城议事后外面好几个地方割据势力就已经打了起来,等春天到了必定缺物资,盐粮不能给,但咱们可以出卖一些铁器,想必也会抢手。
阮煜点了点头,应下了她的话。
“届时我出面去问问,他们需不需铁器兵刃。如今各地商道还是通的,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什么乱子。”
“好。”
毕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阮煜出面的确比她这个公主出面要合适得多。
事情定下,阮煜又拨动了一下算盘,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翠香忽然跑了过来传话。
“公主,孙家那边送来了帖,明日请公主过府一叙,孙家的小厮说城里的各大世家,还有郡守岳大人都邀请了。请您务必前往。”
萧令月微微诧异了一小下。
自从左家老家主过世以后,这个孙家的家主就成了这些世家中辈分最高的,人也活跃了起来。
可他一下子叫这么多人,是在作何打算,让萧令月实在摸不着头脑。
连腿脚不方便的岳峙都叫上了。
“知道了,把帖子送上来吧。明日我会去。”
阮煜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位孙家家主筹谋的并非小事。这等于是把青城说得上话的都叫上了。”
萧令月点了点头,“可世家的面子该给还是得给,既来之则安之,相对应的,他们也不能不给我这个宗室面子吧?”
阮煜默默无言,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也是无用的。
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只能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萧令月见他不说话了,于是主动问道,“你先前想说什么来了?”
阮煜又摸了摸算盘,“哦,我是想着开源节流,也不能只开源,日后看来酒都要少喝一些了。哎,原本跟着灵啸兄,就是为了讨口酒喝……”
萧令月看他开起了玩笑,也打趣起来,“这怎么能行呢,阮煜兄的酒必须管够,实在不行,本公主去山沟沟里挖一下,看还有没有村民们没挖到的美酒。”
两人谈至深夜,现下的问题都分析完了一圈,萧令月才准备回房休息。
刚走出了门,阮煜又喊了她一声。
“灵啸兄,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循之兄的,不知道当不当和你说。”
“循之兄?”萧令月笑了笑,眼前依稀浮现出了这位故人的音容笑貌,“真是许久没听闻循之兄的事了,怎么了?他如今还在梁京么?”
阮煜稍稍沉默了些许,想了想,对萧令月道,“其实我和之前竹间雅舍的几位郎君都还有些书信来往,听闻他如今和扈太尉走的挺近,似乎是在做那边的军师。也不知是自愿的,还是因为王家没来得及举家搬迁所以受了威胁。”
萧令月垂下眼,也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事。
若是以前,她大可觉得此举不顾大局,可是如今她却也想得通。
她是从王循之那里把扈太尉的儿子骗出来的,扈太尉那么宝贝他的长子,必然会清查其中细节。
人虽然是谢玄之所杀,可他仍旧会觉得王循之有责任。若王循之再不示好,兴许王家都会受到牵连。
“名士那边对循之兄都颇有微词,我想若是有误会还是及早澄清比较好。咱们要修书一封送去梁京,问问循之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萧令月用手摸了摸下巴,也不由思索了起来。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些日子也未再听闻扈太尉有屠戮百姓的事。还是莫要去信了,信件必定会经过梁京,到时候只会让循之兄里外不是人。至于那些名士……太平世道才需要他们品评人物,针砭时事,如今弱肉强食,只看谁的铁拳硬。”
文人们那些圣贤之道都是用在教化顺民的,现在当顺民,岂不是在做砧板上的鱼肉?
阮煜笑了起来,“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说得对,灵啸兄说得对。”
一日过去。
萧令月从榻上醒来的时候仍旧觉得浑身上下不舒坦。
她伤的过重,前几日只在书房和起居室之间活动,尚不觉得难受,但是到了今日要去孙府,萧令月就总是觉得这个身体上没有一处得劲儿了。
“公主,今日天气暖了些,你身上还有些伤没好,就穿宽松些,料子也软和些的衣裳吧。”
青城已经开春了,这几天太阳特别好,院子里也开了许多萧令月以前不曾见过的花。花红柳绿,鸟语花香,好不热闹。
翠香特意为萧令月选了一身轻柔的女装。正好与这副春光烂漫相称。
在梁京时若有这样的好天气,她便会穿成这样去赏花,有时候还会带画师,专程给她作画。
萧令月想穿,可她考虑到今天要去做的事,还是摇了摇头。
“为我准备礼服制式的,今日青城各大世家,还有郡守都会到。需得正式一些。”
翠香只好去为她准备,心疼道,“伤才好没多久,青城那些人又开始找麻烦,也不知您这些时日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值得么?”
“为自己,值得。”
萧令月说完,果断地爬了起来,坐在了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色还有些惨白。
“翠香,一会儿帮我上点脂粉,脸色太白了,没气势。”
“好好好。”翠香拿来了衣裳,“奴婢真是不忍心看公主如此操劳。”
“操劳才有一席之地,谢玄之,扈太尉,哪个不操劳的?”
说完,她伸手让翠香帮她换上了衣裳。
她就得操劳,去争去抢,不然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