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正厅里,众人吵的不可开交,都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担任盟主的最佳人选。
谢玄之就由着他们吵,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
一直到这一天结束。
萧令月几乎什么也没讲,耳朵边倒是嗡嗡了一整天,走出正厅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冬天了,整个院落都一副萧索之象,今日的雪要比昨日的雪大一些,她便站在那里,赏了好一会儿的雪。
人流从他身旁而过,所有人都还小声谈着一些什么,无非是兵力,谋略,作战。
人群散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有微微的热气落在她的颈肩。
谢玄之用手帮她拂去衣裳上的雪花,低声问,“不冷么?头上弄得都是。”
“冷。”
萧令月回过头来,两只冰凉的手贴在了他手背上,又被他捂进了手心里。
的确冰得煞人。
她在这里已经站了许久。
会虽然散了,却还有人想要和谢玄之谈话,所以他也在正厅留了许久。
“冷为什么不回驿馆,管事的没安排妥当?”
萧令月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看着这雪下得大,想多看看。下雪多好呀,瑞雪兆丰年,兴许明年老百姓就不会挨饿了。”
“是么?”谢玄之眼中含着笑意,“这次去青城,公主似是成长了不少。某还以为公主是在等某。”
萧令月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谢玄之诧异地看着她,不解地,“嗯?”
“碰巧遇上了。”萧令月抽回手,指了指东一苑的位置,主动邀请道,“许久未见,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
她这副表情,就像是带着不轨的目的一样。
“是在等某?”谢玄之又问了一遍。
“你老在乎这个干嘛呀?”萧令月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咯,不去我就去找别的男人来。”
谢玄之:……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去么?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在羞什么,为何不愿认下。
“公主请。”
萧令月这才满意地牵起了他的手,走向了出门上了驿馆安排的马车。
谢玄之垂下眼,看着她那只小手拉着自己的手,他能感觉到萧令月此时是真心的想要与他小聚一会儿。
路上,他随意地问起,“在青城那边公主想来有人接应,这些时日过得可好?我见你似是瘦了。”
“还行吧,虽然不是未卜先知,但凑巧把梁京的钱财都转移出来了,青城也还有旧的府邸,也未被战火波及,除了本地的世家有些烦人,青城人整天懒洋洋的,有时候真不靠谱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玄之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和令月亲近的人里某算漏了一位,某认识么?竟可让你以身家相托。”
“你不认识。”
萧令月想,谢玄之应当的确是不认识的。阮煜不像王循之一般是大世家的宗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旁支,即便在阮家内部都没有什么人和他关系密切。
若不是因为王循之,她也不能认识阮煜。
“那某见过么?”谢玄之进一步打探道。
“也许是见过的。”
在竹间雅舍,他们也许是见过的。还有好几次在酒楼,差点见上了。
谢玄之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问,“那某是真猜不出来了,是郎君还是妇人?”
萧令月蹙了蹙眉头,感觉到谢玄之这是在有意探听她身边哪些人,若是往常她泄露了也就只会担心对方和自己走得太近会不会被谢玄之针对。但现在她还代表着青城,自然还必须担心谢玄之会不会以此来对付青城。
“怎么?醋了?”她故意没将自己想到那层对谢玄之坦白出来,反而将话题往儿女情长上引去。
谢玄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配合着思索道,“说不上,你我仍是夫妻,既存夫妻之名,某便相信令月做出越矩之事。可你不在某身边,某这心里便老是觉得空空落落的。你瞧,今日那么多人细数某主战不力,便是这心随令月一起飘到青城去了。”
萧令月小小的脑袋上挂着大大的问号,这话说的怎么有点……肉麻。
“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
“以前每次某忙于政务,回来见你时,你便是这样说话的。”谢玄之幽深的眸子里藏着笑意,“某学的可还像?”
萧令月无语。
他还有那么多的心思和她开玩笑,倒是一点军情紧急,连败十城的模样也没有。
“谢玄之,你是不是又耍诈了?那十城真的输掉了么?”
“这不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么?公主为何这样问?”
他对她的称呼,又切换回公主了。
套她话的时候喊她令月,防她套话的时候又变公主了是吧?
萧令月也不急,顺着他的话道,“你丢那几个城可都是四方通达的好地方,这样一来陈郡怕是也会断掉供给,我是在担心你呢。还好,你看着倒未消瘦,只是憔悴了许多……”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驿馆门口。
入了东一苑,萧令月没把谢玄之带去室内,直接将他带到了放马车的地方。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青城的红枣,薏仁,补血养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货箱,这才见着里面一片狼藉,大件的东西没怎么动,但是能吃的和布料像是被人使劲翻过好几遍一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谢玄之问。
她原是想要一样一样展示给谢玄之看的,可见此乱象便马上关上了箱门。
“天有点冷,咱们还是先去里面坐一坐吧,我让我随行的女官为你沏壶热茶。”
“公主暂居此处,也算此处的主人,客随主便,那便劳烦了。”
谢玄之见到兰玉珠的时候并不惊奇,昨日李在忠已经向他禀明了此事。
萧令月让他坐下,自己便出了门,谢玄之沉默着,看着兰玉珠做着平时翠香在做的事。
“茶好了,谢宰请用。”
她没有称呼他相爷,看来萧令月是的确给了她女官官衔的。
“劳烦女官了。”
谢玄之微微颔首,佯装做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
她向往不依附于男人的生活,那么他也愿意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