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月说着是给陛下送去,不过是去了空空的马车车厢,自己闷闷地吃完了。
走出车厢时,扈伯定大军也已经远远地看得到影子。
她定定在站在了离扈伯定三丈开外的地方,有风起,吹得她发丝缭乱。
“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扈伯定定住了马匹远远地望着萧令月,居高临下。
那样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猎手在打量着他的猎物,他并不心急地将猎物射杀,而是想要看着她在绝境下恐慌,逃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令月虽然已经有人背叛,可也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当然是谢家的人。”
扈伯定朝着自己身后使了个眼神,谢仲彦和谢了之便走了出来。
“殿下,我们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着想,大梁的都城在梁京,陛下理应跟随吴王回到梁京去。”谢仲彦冠冕堂皇地说道。
萧令月叹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对呀,我早该想到是你们的。”说完,她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车厢,“陛下在车厢内,你们还不下马行礼?”
下马行礼,扈伯定自然是不肯的,他如今只把萧明祎当成一个傀儡,而他握着的是实权。
“请陛下恕臣无礼,如今臣有要事在身,请容臣歼灭国贼谢玄之后再来向陛下行礼。”
说着,他便抬起了手,对着近旁道,“保护陛下,其余人,不留活口!”
兵马正欲行动,忽然,四面八方的大火沿着堆积的麦秆和谷草如燎原一般朝着扈太尉的大军烧来。
风起,火便烧的更旺,马匹也受了惊,嘶鸣着,想要冲出去。
此时,萧令月的身前更是燃起了一面火墙,让惊慌的马匹不敢冲过来。
一时间,眼前已经是片火海,唯有萧令月一行人立身之处的空地没有火势蔓延而来。
那些高耸的一个又一个谷堆更是成了最好的燃料,一个接一个,一点就炸着。
火光映照在萧令月脸上,热辣滚烫。
“救命!火!好大的火!”
“驾!给我冲出去!”
“救火!快用水救火呀!”
萧令月震惊的张大了嘴,这么广袤的土地,全都会变成一片焦土。
“殿下,咱们返程吧,您的任务结束了。再待下去就算火势不会蔓延过来,恐怕也会把人烤熟。”
凄惨的嚎叫声在萧令月耳边萦绕,萧令月没有犹豫,赶紧上了马,而不是乘坐马车,朝着陈郡回返。
一路上,她的心久久难以平静,谢玄之的手段狠辣如此,即便劣势占尽,也能不费一兵一卒,歼敌制胜。
“岳峙。”萧令月喊来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你有注意到吗?怎么火势一下就起来了,我也没有看到有人点火。”
“是火折子。”
“火折子?一个小小的火折子能突然燃起那么大的火吗?”萧令月回忆着自己方才所见的一切没有任何生疑的地方。
“我先前看那田地就觉得很奇怪,明明堆了那么多谷草,却没有水田,甚至没有引水的沟渠想必沟渠其实是有的,被木屑,硫磺,磷填满了,外面再用细沙封住。就像一个四通八达的巨大火折子……”
讲到这里,萧令月已经懂了。
“火折子带在人手里不会燃起来,是因为密闭着,只要打开盖子,用力一吹,就能复燃。而那些军队一到,马蹄溅起了尘土,所以将这种密闭状态打破了,沟渠中的东西一燃起来,加上田边堆积的干草和今天的风,就是燎原之势。”
岳峙点了点头,“谢宰整个局可算是天衣无缝,即便是扈太尉的细作来青城探听,也肯定是盯着人,不会去盯这一片农田。不知道他是何时下达的命令,能瞒天过海布置这一出。”
萧令月想了想,谢玄之这个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是保证谢仲彦和谢了之的背叛,所以他才在两人来请他出山时那副态度,如今谢家老宅也都听命于谢仲彦,所以他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去下这个命令。
“是他自己做的,我在别苑陪陛下那些日子,他已然在实行这个计划了。”
他说他没有办法,只是这个计划的每一环都环环相扣,哪怕是她在田地间转头了,都会功亏一篑。
“心中有气?”岳峙轻声问道。
萧令月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气呀,我的目的达到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要瞒过谢仲彦和扈伯定的细作,不能告诉我具体方案也是正常的。”
“那你为何凝着眉头?”
萧令月垂下眼帘,低声道,“那么大的火,活不了多少人,他的儿子扈丰茂也死了,那应当是他最得意的孩子,其他几个恐怕是没有本事接住他的版图的。?”
扈伯定已经从这一块争霸的版图上被抹去了,那么接下来各方势力都会去蚕食他本该剩余的版图。
也就是说,真正的混战要开始了。
“先回陈郡,拜别陛下,然后即刻返回青城。”
“是。”
两人回到谢家老宅时,谢玄之和萧明祎正坐在一处木槿花树下下着棋。
“陛下这一步棋着实精妙,容臣考虑片刻。”
萧令月瞥了一眼棋盘,这哪儿是在下棋,根本就是在哄小孩。
萧明祎听到她的脚步声,立马扭头过来,看向了萧令月。
“姊兄可真厉害,阿姊果然安然无恙回来了。”
原本萧令月是镇定的,一听他这话,就感觉到有火气在冒。
他这个做弟弟的还真就一点不担心她,知道他面临着什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和谢玄之下棋。
万一谢玄之不能算无遗漏呢?
谢玄之见她到,起了身,快步走到了她身前,握住了她一双手,仔细往她发髻瞧去。
“万幸,没有被火伤到,殿下可有吓到?”
萧令月瞥过了眼,不想正眼看他。
“你倒是还会关心我有没有被吓到?对饵可不需要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谢玄之低着头,柔声哄道,“某愿与殿下请罪。你我皆为臣子,总不能让陛下一起冒险。某也设想过自己去城北引敌,但殿下也说过,某的命是殿下的,不敢轻易赴死。”
这件事,她去和谢玄之去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效果。
面对她,扈伯定会停下大军,故意离开一定距离,欣赏猎物对猎人的恐惧。
但在扈伯定看来,谢玄之你也是猎人,追逐同一件猎物的猎人与猎人相遇,顷刻间便是你死我活。
谢玄之正是深谙每一个人的内心想法,才以此设局,逆风翻盘。
“阿姊,你就别怪姊兄了,他向朕保证过,一定会保你平安的。”
“他说什么你都信!”萧令月直接瞪了萧明祎一眼。
萧明祎顿时被吓得身子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起身,准备脚底抹油跑掉。
“姊兄,这件事你是有不对,你们夫妻间的事儿朕就不参合了,你自己哄好。”
“臣姊不需要任何人来哄。”萧令月努力把心中的怒气压制下去,“臣姊如今前来,便是确认陛下的安全,如今既然陛下无事,臣姊就打算回青城了。拜别陛下。”
说着,她朝着萧明祎一拜。
萧明祎赶紧上前来将她扶起。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萧明祎赶紧道,“阿姊,莫急着走了,朕还有些惊恐,阿姊再陪朕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