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玄之给萧令月升了职,他就发现萧令月比以前活跃多了。
大事上,每一次军务会议她都会参加,都去积极主动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小情上,萧令月也不忘和军士们打成一片, 把军营里的所有事都了解了一遍。
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脱离了谢玄之,哪儿哪儿都要去碰一下,巡逻的狗,伙房的猪和通讯营的鸽子,一个都没放过。
一直到十天后,王循之的先锋军返回,谢玄之的人马按照萧令月的计划伏击。
回去报信的只有三人,顺利被谢玄之的人拿下,手中所持城防图和密信也一并落到了谢玄之手中。
萧令月看着城防图和密信,不由感叹,“幸好咱们把人拿下来,如今这几城的首脑死了,城防空虚,看上去像是谁带军队去都能拿下的样子。即便是王循之这样没有打过仗的人,带着扈太尉的军令,也能横扫吧?”
谢玄之点了点头,“大抵这也是王循之会来的原因。作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他那边应当掌管有百官的计簿,所以更能明白如今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手。”
简而言之,就是专挑软柿子捏。
又过了五日,谢玄之的人马到齐,双方才正式形成了对峙。
“我军在山地上方,占据地势优势,只要粮草增援足够,哪怕是硬拖也能将他们拖死。”
“这几处是对方有可能的突破点,他们可能侧翼包抄,来分散我们的兵力。”
“如今陈郡只留了部分兵力防守,末将认为还是速战速决更好,使用弓弩来辐射对方整个区域,逼他们撤军。”
众人各自提出着自己的意见。萧令月听完了一番以后也做出了自己的谋算。
“灵啸不才,也觉得利用地形优势实施持久战最为稳妥。其一是可以减少自身的消耗,我们不止扈太尉那一处敌人,如今乱世,处处都是割据的军阀,保存实力才有利于之后的作战。其二,若是要用弓弩来辐射对方整个区域,假设一个单兵能够做到百步穿杨已经是相当厉害的了。也就是说我们的辐射区域最多也就三十仗。如果我们想要击退敌人,必然是要弓兵下山的,下了山就很难保持自身的优势了。我们的目的其实是逼退,而不是打败,将军们固然勇武,可也要为日后打算。”
原本就有不少人是站在利用地形打持久战这一方的,萧令月这样一说,自然也引来了不少的人的赞同。
谢玄之没有表态只是问众人意见,支持持久战的压过了另一方,他便任命了最开始提出这个方案的张将军领军,负责整个战术实施。
傍晚,有军士来报。
“报,敌方挂免战牌,有使者递书。”
谢玄之原本还和萧令月只吃饭,一听到此事,便停下了筷子。
“呈上来。”
“是。”
书信递上来,是王循之写的。
“写的什么?”萧令月好奇地将头伸了过来。
谢玄之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信递给了她。
“循之与谢宰足下岳灵啸有故交,旧友相逢,定不胜欣喜……”
王循之……竟然想找她叙旧。
萧令月一边看信,一边用余光瞟着谢玄之。
“他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呀,呵呵,挺会猜的呀。”
萧令月这样说,是不想谢玄之猜测两人有可能私下联系过。
好在谢玄之也没这么猜测。
“我去青城的事,人尽皆知,他猜出来也不奇怪。”
谢玄之心里知道,萧令月要是真的和王循之暗通款曲,劝他们放弃优势打下去才是对王循之最有利的。
她是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想到萧令月以前和王循之关系不过,谢玄之心中就止不了醋意。
萧令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他,“那我这是见还是不见呀?”
“你自己做主。”谢玄之如此说时,语气都低了几分。
“当真我自己做主?”
“当真。”
“我做主就见。”萧令月坦然道,“我们只是和扈太尉敌对,而王循之恰巧在扈太尉手下做事,等日后全胜,班师回朝,处置了扈家余孽,无论是你谢玄之还是我或者陛下,都是要和簪缨世族的王家打交道的,门阀政治,只要王家垮不了,王循之就还是王家的嗣子,我就没理由不见。”
她说的理由很现实,谢玄之也是门阀谢家的人,自然明白皇室夹在世家中的无奈。
自汉光武帝起,便是这样,皇族靠世家兴起,也被世家所裹挟。数百年间,皆是这样。
谢玄之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经年“梦境”,一群当兵的冲进了他与萧令月隐居的地方,他们杀死了萧令月这个“前朝余孽”和他们的女儿,却留下了他这个“谢家的废物”让谢家自己处置。无论朝代更替,都没有人愿意得罪王谢这样的大世家。
“怎么了?我说要见感觉你不太乐意。”萧令月看出了他脸色不太好。
“我是不乐意,但是我没说不许。既然说了让你自己决定,并没有虚言。”
萧令月没想到他会答应地那么痛快。
“喏,你自己说的哦,不要等我见了给我摆脸色。”
谢玄之用食指关节处轻轻叩击了一下食案,“在这里见。”
“啊?你要陪我见?”
“不行么?”
萧令月沉下眼,心想着这已经是谢玄之最大的让步了。
“好好好,你陪我见。”
于是,吃过晚饭谢玄之便让人回了王循之的信,邀请他三日后来谢氏营帐相见。
期间免战了三日,王循之只带了两名部下,轻车简从地来到了谢玄之的营帐。
他看上去老成了一些,想必是这些月的操劳,让他少了许多书卷气,甚至留起了些胡须。
营帐关起来,便只有三人在帐内。
“御史中丞王循之,见过公主,见过谢宰。”王循之拱了拱手,不知是生分了几个月,还是谢玄之在一旁,王循之对萧令月的态度多了几分疏离感。”
“王中丞不必多礼,请坐吧。”萧令月赶紧招呼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谢玄之随之,比王循之还做得快。
王循之的眼神故意瞥向了谢玄之,“谢宰也一起么?循之和谢宰似是没什么旧可以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