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六日才到达了梁京,停在了谢家宅院门口。
谢玄之下了马车,萧令月却没有走下来,她撩起了门帘,看着谢玄之从后方马车走到了他面前,然后对着他道,“我想先回宫一趟,拜见陛下,顺便小住几日,就先不回府了。”
她是不想回去面对谢老夫人,现在谢玄之也不站他这边了,回去肯定有的是气受。
谢玄之面色凝重,可却不想表现出来。
“随你。”
马车一路朝着大梁宫去时,中途,萧令月将张俊生留在了一家客栈,叮嘱他先整顿整顿,过几日他会安排人来找他。
谢玄之对张俊生那副态度,她是肯定不能把他留在谢家,只能先安顿下来再联系个书院将这孩子收了。
“你要是饿了就让店小二给你饭菜,账记在我名下,要是想出门的话也可以,但只能在城内转转,梁京不会有人伤害你,但是绝对不可以出城门,知道吗?”
梁京是安全的,但是梁京外到底还是有些山野土匪之类的,不得不防。
张俊生点了点头,面对着这繁华梁京,他又有些怯生生的了。
“ 我知道了,公主。”
他其实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即便在俊山县他也住在特别偏远的地方,所以才被洪灾波及到了,只能逃命,人生里几乎只有村里人和耕地用的牛。只是见所有人都这样叫她,便也这样学舌了。
萧令月交待清楚,这才出了客栈,坐马车回了宫。
大梁宫内,大太监侯德方陪着一脸笑,“殿下,奴才带您去玉宵宫坐坐吧,陛下还在处理政务。”
“这个时辰处理什么政务?不该是他读书的时候吗?带我去见他。”
萧令月只觉得萧明祎一定是偷懒偷惯了,所以哪怕是身边的大太监搞不清他的作息安排了。
侯德方一脸为难,带的路却是往御花园去了。
两人到了御花园,只见湖心亭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跑来跑去,萧明祎则被蒙住了眼,伸着手探着他们的下落。
“陛下,臣妾在这儿呢,来呀……”
“陛下,到臣妾这边来……”
萧明祎眼看便要搂住一个美人,那美人侧身,硬是让萧明祎扑了个空。
“哎呀!真是会躲呀,看朕待会儿抓住了你,怎么收拾你!”
萧令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朝着湖心亭走去。
亭中众人一见是萧令月来了,纷纷福了福身避开。
没有人再给萧明祎提示,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摸索起来。
“爱妃,爱妃你在哪儿呢!”
“好呀,不理朕了是吧!朕一会儿抓到你们了,可要打你们屁股!”
萧明祎笑着,步子摇摇晃晃,走向了萧令月。感觉到面前有女人的香味,他立马一把抱住了他。
“被朕给抓住了吧!朕要想想怎么惩罚你!”
他兴奋地连忙取下了蒙眼的白布,目光一对上面前的萧令月,整个人顿时吓了一跳,“阿……阿姊……怎么是你?”
萧令月在外虽然放荡不羁,但在萧明祎面前她却是有些子威严的。他们的母后去世得早,都说长姊如母,萧令月对萧明祎来说,便是这般的存在。
萧令月冷冷地看着他,“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萧明祎尴尬地低下了眉眼,小心用余光瞥着自己那几个爱妃,“这……阿姊不都看见了吗?”他的声音越说越弱了下去。
萧令月轻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盯着眼前这个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语调平静,“那臣姊再问陛下,如今应当是陛下做这事的时辰吗?”
萧明祎瘪瘪嘴,悻悻地道,“不该。”
他说完又忽然瞧着萧令月是一个人来的,便觉得不对劲,问了句,“阿姊,我那姊兄呢?为何没与阿姊一共入宫?”
这下,换萧令月没话说了。
“你少问!”
萧明祎凝着眉,探着脑袋凑到了,“照理来说你和姊兄一同外出了那么久,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瞧这样子,你俩怎么还闹翻了呢?”
萧令月扫了一眼身旁的众人,这件事她的确需要和萧明祎说一遍,让萧明祎对谢玄之有点警惕之心。
“陛下请先摒退众人。”
萧明祎以为她是要说什么严肃的话,笑了笑,轻声道,“原是朕的阿姊害羞了。”
萧令月简直想要踹他一脚,顾念着他是皇帝,也没好意思不给他面子。
萧明祎挥了挥手,四方嫔妃侍从便行礼退下。
偌大的湖心亭中只剩萧令月萧明祎姊弟二人,他们在亭中设的桌椅坐下,萧明祎还专程剥了个橘子,细细地将白色的橘络也撕去,才递给萧令月。
“阿姊,别吊我胃口了,快说说吧,你和姊兄是怎么一回事。”
萧令月也不瞒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告诉了萧明祎,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谢玄之此人恐有异心,不得不防,陛下需提前做好准备,若是他日他有不臣之举,我们也要找法子快刀斩乱麻将他铲除。”
萧明祎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阿姊,朕觉得是你想多了吧,或许只是你们夫妻感情上哪儿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就像朕也总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惹丽妃生气了一样,有时候是因为朕给了其他妃嫔赏赐没给她,有时候是因为她喜欢织锦缎朕赏了云锦,最离谱的一次就是有次朕吃了桂花糕然后亲了她一口,但是她讨厌桂花味。放着不管,他就会好几日生朕的气,但要是耐心哄一哄,很快就能哄好。”
萧令月看着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皇帝,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重生过,谢玄之的造反是必然的吧?
“我俩不是你与丽妃那般年纪。”萧令月叹了口气,“陛下还不知道吗?现在大梁上下都知道谢玄之是奸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萧明祎抿着嘴唇,眼中显出丝丝阴鸷,“阿姊是听谁说的?朕要杀了他!姊兄绝不会是奸臣。”
萧令月瞧着他这副愤怒的样子,就像骂的不是谢玄之,而是他萧明祎本人一样。
“陛下为何对他如此笃定,连阿姊的话都不信?”
萧明祎错愕了一瞬,赶紧抱住了萧令月的手,“阿姊,不是朕不信你,但朕是皇帝,没有人比朕更清楚姊兄对大梁的贡献,岂能因为阿姊你一句话便对功臣妄加猜疑?何况……”
“何况什么?”
萧明祎耸了耸肩,“此事本不该对阿姊说的,父皇去世前曾给我了一纸表议,点了好几个忠臣让我将天下事交给他们就行,为首的就是姊兄。父皇圣明一世,是不会看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