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行文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自己也是大有感触,他指着断壁残垣说:“这真的是原来的将府?”
我点点头:“我和你弟兄你交个底,就这个城头,你看看,已经有一百多名士兵为国捐躯了,受伤的不下千人。就十几天前,你都不敢在上面站直了走路,对面云楼的箭和雨点一般的唰唰的往下落。躲着那箭矢,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块大石头通的一声就落到了你的身边甚至是头上。行文老弟,这就是战场,这不是佛陀的圣地,这是阎罗的地狱啊,你知道了吧?”
冯行文点点头:“当年皇上攻进大梁城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是也还记事,我见过比这还惨烈的场景,我不是来抢功的,抢功也不会到你这来。”
“行了,不说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也没必要弄得这么视死如归的。走,我给你接风去。”
没想到的是,冯行文竟然拒绝了:“国事为重,没有必要搞的那么繁琐。”这就是冯行文给的我的理由。而且态度十分的坚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开玩笑。
我心里说,这小子转性了啊!这大半年的没见成熟了许多嘛。心里这么想着,客气了两句也就随他的意思让孙诩先生安排他在城门关下兵营里住下。
我自己在城墙上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赵军的动向。没有树叶的遮挡,虽然隔着一里多地,可对面在树林里的布置乃至走动基本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我隐约感觉孙二虎在我身边转了好几圈,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孙二虎你给我过来!有什么事快说。”
孙二虎左右四下看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将军,我感觉要起风了。”
我看看他:“你这感觉有十几天了吧?”
孙二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说的倒也是,不过这次真的感觉不一样,怎么说,我在这雁翎关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感觉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你感觉,你感觉是要来东风还是西风,南风还是北风?”
孙二虎很认真地说:“东风。”
我又问:“暖风还是冷风?”
孙二虎很认真地回答:“暖风。”
我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你确定?”
孙二虎点点头:“节气上也都卡的上。”
我们两个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孙二虎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闭着嘴不说话。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认真。
而我不说话不单单是因为认真,我心里真的很复杂,就是那种洞房花烛夜去掀开从没见过面的媳妇盖头的那种感觉——既紧张,又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因为从渡口放火,雁翎关清关,潇湘楼清空,采石场设计,投石车抛毒,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为了这一天,我在等,等得百爪挠心的那么焦急,可我又怕,怕这一套畅快的流水快板,最后的高腔却唱走了音。
来了就是来了,你准备没准备好过年,年来了你就得过。
原因相似,答案相同。
区别只是现在,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