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落花开 轮回没结果(上)
唐卡卡2021-04-25 20:364,048

  碧落,妖族圣地,幻月宫。

  一尊仕女的石像,庄严肃穆的站在中宫,一个白色的飘渺的身影正在擦拭着殿内各个角落的夜明珠,若不仔细看,若不是身影的移动,很难发现那白色的如烟般的影子。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微微掩开的门后传来,白色身影略微一顿又接着擦拭着。门口的人轻轻推开殿门,“咕嘎”声顿时在整个殿里回荡。一位妇人颤巍巍的走到石像前,手微微抚摸上石像那冰冷的脸庞,泣不成声的唤着“女儿,我的女儿。”

  白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微弱的气息如同隐入了夜明珠淡淡的光华里。

  那哭泣的妇人幽幽的说:“五百年了,她是不会回来了,你走吧。”说完,泪眼婆娑的步出了殿门。殿内那个白色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擦拭满屋的夜明珠一遍又一遍,他始终记得她说她怕黑。

  五百年前,他抱着她逐渐冷去的身体,就在这幻月宫前,她告诉他,这一世太苦,若有宿命轮回,下一世她要做个快乐的小犬妖。他仰天长啸,第一次觉得做为神裔的他是如此的弱,看着她的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

  为了不让她的身体打回原形而后灰飞烟灭,他用大神通把她身体石化,立于这宫中。他走遍九天碧落寻找来万颗夜明珠点亮重修后的幻月宫。而他每天都守着她,护着她,本想千年,万年都守护着她,直到消失于尘埃中。

  百年后的某一天,在宫门口他发现了送给她的铃兰,白色小花在结界中依然生机盎然,他把那花儿高兴的移到石像前,或许以前那花儿陪伴她久了,有了灵性,竟吸收了她的一丝魂魄。

  他惊讶,喜悦,用法力把那铃兰小花拘住了她淡淡的魂。

  她的母亲,妖后说,让它去轮回吧,如若宿命有缘,再见石像便是她重生之日。

  于是他把她送下凡间,凝形化神,而他因为大耗法力,命元只留下一缕魄守候着幻月宫,守候着她的石像真身,只留一缕执念随她下到凡间,无尽守候。

  师傅是个爱花之人,独钟爱铃兰,花海中最多的亦最珍贵的也是铃兰。

  他常常独自提着酒坛走在花海丛里,白衣翩翩,白发飘飘,脚步虽凌乱却从没踩到一株花朵。

  他总以为那个如铃兰般的女子在百花深处微笑。

  当他抱着她走到这个地方后,他就再也没离开过,在这满是花的海洋中结庐而居。更给它取名为花海。

  对于师傅的过去,她不问他也不说,每次好奇他都给她头上一个爆栗,“人家是好奇害死猫,你是好奇害死狗。”每次都被他呛的无话可说。

  忘了说了,她是一只妖怪,呵呵,小犬妖。

  这一年的初夏。

  绵绵细雨过后的花海,天空蓝的似匹锦缎,偶尔的飞鸟才会弄起波浪。

  走在落英缤纷的花间小路,蝴蝶小妖不断的怂恿:“小犬妖,黄川南边的荼靡快谢了,你师傅不是需要荼靡露来给你做凝形丹吗?去看看你吧,或许能赶上呢。”

  她转念一想,是啊,在花海中的二百年有师傅的指点她才会说人话,想要化形,羽化成人,师傅说一种是要靠千年修为,二是配合凝形丹加师傅的化影法才行。

  制作凝形丹何其困难,需要几百种花粉的晨露凝练而成,而且成功几率还狠小。

  但是凝形丹有个优点,凡是用过后,身上有淡淡香味,可以掩盖犬味。所以,师傅这二百年里都在为她尽心搜集花粉露。

  而她偶尔还偷偷的去尝尝他带回来的花粉露,每次偷尝完转身都会看到他拿着根棍子狠狠的站在门口,对她大吼“青香雪,皮痒了吗?”唬得她抱头鼠串,她就纳闷了,每次都看他出去远了才敢下手,怎么会次次被逮到?蝴蝶小妖见她愣愣的发神,就又在她面前飞来飞去,想是她也想去黄川苦于没人陪罢了。

  黄川。师傅说过,那边就是人类的聚集地。

  他们不欢迎像她这样的会说话的小犬妖,抓住就是一顿剥皮抽筋,拿的棒子比他吓唬她的还粗!想到就一阵恶寒。

  甩甩头,屁颠屁颠的跟着师傅去品尝他新酿的玫瑰酿了。

  酒过三旬,师傅也有些微醺,她蜷在他脚边,看他拿出洞箫反复的摩擦着,师傅他喜欢吹洞箫。

  他说“箫,天籁也,听起来,箫声,是一种似远在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茫然的看着他,他眼里分明有些许黯然的看着远方铃兰盛开的地方,然后,哈哈哈,大笑的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青香雪,你还是小犬妖,怎么懂缠绵婉转的音律。”

  说完,又吹起了洞箫,箫声中的颤音显得那么的缠绵。

  “青香雪”,师傅给她取了个人类的名字,他说等以后她变成人了,就不怕被别的人笑话了。

  师傅叫顾之和。

  有张妖娆的面庞,却有暴躁的脾气,还有霸道的作风,却是一个性情中人。

  当年在乌山上她刚出生不久,刚睁开懵懵的眼睛,看到扑腾的蝴蝶就扑过去示好,哪知她却是只修炼了三百年的蝴蝶姬,随手给了她一记毒粉扔到了眼里,她疼的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可怜她刚出生还没见过磅礴山川,秀丽江河,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师傅是那时候从那经过,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的锁定着他,还呜呜的叫着,他看着她骑马越过她头上,眼看着越走越远。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里腹腓着,反正记住他身影了,下悲子要找到他问问当初为何见死不救!

  静静的等待阎王小鬼的降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身体也瑟瑟发抖。

  忽然感觉尾巴一阵疼痛,整个身体就被提起来了,后蹄用尽全力的蹬了他一下,当时他好似没在意,想不到后来拿这天天笑话她。

  他饶有趣味的问了句“你是狗狗还是狐狸。”

  声音无比的具有穿透力,一种魔力刺激着她的耳膜直到整个神经。好像空间时间都在倒退。

  忘记了剧痛,那一刻仿佛世界就只有他和她。她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中。忽然,眼睛一阵清凉,只模糊看到两颗大大的水珠朝她飞奔而来,顿时心里一紧随即坦然:他应该是在救我!

  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蔓延而来。随即尾巴一拉扯,她被他挂在了马上,随着马儿的奔腾,她小小的身躯跟着节奏摇晃着,心里默默的数着马蹄声,树影斑驳的地上偶尔会透过几束光线,把她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一匹马,一个人,还有个时不时荡出来的狗狗头。

  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这花海,一望无际的铃兰小花,师傅脸上是一片欣喜后的落寞,对着花海吹了一晚上的洞萧。

  师傅说她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小犬妖,只要潜心修炼就可以上穷碧落,逼着她吃一大堆的丹药,说是做他的徒弟就不要太窝囊,以后上了碧落被人瞧不起,丢他面子,云云。

  她在他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背向他时心里不知鄙视他多少次,“二百年来,我跟花海里的妖怪不知挑战过多少次,哪次不是我赢,桌上的白玉壶还是我去年跟猿飞叔比力气赢回来的呢,师傅你还拿来装着桂花醉;就那张红木桌子还不是我跟鬃毛叔比轻功赢回来的,那可是鬃毛叔最喜欢的桌子嘞,听说价值连城,是从人类某个大官家买来的。现在不正被你老人家放着腿呢;墙角的古董花瓶还不是我跟白玉娇比掌力赢回来的,现在不正被您老公人家放在墙角,装着几幅画呢。”

  师傅见她嘀咕,身子一侧,一边用手撑着头一边不屑的说,“我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跟猴妖比力气,怎么不去跟你熊巳叔比;跟猪妖比轻功,跟蛇妖比掌力,我不知是我的不幸还是我的幸运。”

  随即气吁吁的,走了出去,她挠挠耳朵,扁扁嘴。

  好久没尝花露了,斜眼看他快走远了,悄悄的往屋里退去,忽然,师傅他老人家暴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去把《莲花天魔掌》给我背熟,晚上全给我打出来。”

  小犬妖又是一阵鼠窜。

  转眼夏去秋来,冬去春来,一百年转眼即逝,又是个铃兰花期的季节。

  铃兰花开的漫山遍野,和煦的微风中铃铛似的小花摇曳生辉,绿浪掩盖不住那一抹白,香雪在花间嬉戏,像一直放纵的小兽。

  师傅手拿着新酿的美酒,微醺的脸上荡漾着笑容,温柔的看着像是要融化掉,香雪怔怔的看着,不敢靠近他,怕一不小心这种感觉就飞掉了。

  忽然脑海中有些画面飘过,一个温暖的男子对她伸出手,说“穷碧落,下黄泉,我陪你。”香雪使劲想看清那熟悉的人是谁,可就像自己的尾巴,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等青香雪回过神来,眼前人已不在,忽然感到莫名的慌张,蹦着到处去找他,不知踩踏了多少小花。

  不知为什么,呼唤的都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师傅。等到她颠颠撞撞跑回草庐,那哪里还是家,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和烧焦的草地。

  香雪冲进屋子,破碎的花瓶,遍地的竹简,“师傅,师傅你在哪儿?”她狼狈的大喊。

  就怕他离她远去,忽然,她看到了师傅不离身的洞箫,眼泪簌簌而下,他还是离开了。

  青香雪过去衔起来,一阵清晰的声音通过洞箫传到耳里,“青儿,他们还是找到我了,我不能再守护你了,你要把自己变得强大,师傅在碧落,你的秘密也在碧落,把自己变强大了再来,凝形丹和化影法在我房里的那幅画里,青儿,好好照顾自己。”

  渐渐的,师傅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从没唤过她“青儿”,从不许进他房间,她也偷偷看过,总是被他赏一爆栗,还施了结界,后来就当他有洁癖,也没介意。

  青香雪蹒跚着走进他的房间,门一推就开了,看来是刚才的打斗破坏了结界。

  他的房间很干净,还有阵阵花香,很简单的家具,没什么摆设,床头凳子上放着换洗的干净衣服,再旁边是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进一看才发现全是她的,是她这三百年来从小到大的衣服,每一件都是他亲手做的。

  以前还嫌样式不好看,死活都不穿,他还为此整夜研究花色样式,改了又改,她虽然还是犬的形态,他常说穿上这衣服就能想象出变成人形的样子。

  当时,她还无限鄙视。现在想起来句句刺心,眼泪成诗。

  床的对面是一幅画,朦朦胧胧的画面,好似被水浸过,只模糊的看得出是个美丽的女子。

  衣袂飘飘,赛九天仙女,这大概就是师傅心中所想的那位如铃兰般的女子了吧,当她抚摸过那丹青时,空间一阵波动,接着一阵头晕。

  反应过来时,青香雪站在一座神像前,她有着清丽的容颜,眼睛坚定的看着前方,似乎有一丝担忧,一袭青衣袅袅,圣洁的不忍去触摸。

  她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容颜,泪,情不自禁的又流了下来,她手里托着一个盒子,散发着古朴的气息,试探了一下没有结界,她靠过去手刚一碰到盒子就自动打开了,一阵香味散发而出,等香味散去手里多了一滴亮晶晶的如同水晶一样的水珠,倒映出小犬妖的身影。

  定睛一看师傅的背影出现在里面,背对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那步伐越来越快,后来变成了师傅的绝技《化影法》。

  香雪惊讶的忘记了哭,想到师傅附在洞箫上的声音说过凝形丹和化影法在画里,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水滴,难道这就是凝形丹,这也太神奇了吧,不说是几百种花粉晨露做成吗?荼靡露她都没找到,更别说师傅还把化影法化在里面,她惊讶着师傅的神通外,还感到丝丝甜蜜。

  他为了她,这三百年来所做的,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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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复兴之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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