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闲言
山脚下有个供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吃茶的茶水铺，也有不少行商之人在此歇脚。谭绮和秋节两人下山的时候正有一群人在里面闲聊，聊得正是京城中的事。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座位，背对着人群坐下，点了一壶茶，静静地听着身后之人的交谈。
只听一人道：“按理说，谁是忠、谁是奸，与咱们平头百姓有什么关系，左不过皇帝老爷家里头的事儿。如今闹得这样大……这些皇亲国戚吃肉的时候也没见分咱们喝口汤，犯了事了倒要连累得咱们连买卖都做不成！”
另一个人道：“这可是造反啊，怎么与咱们没关系？若真是成了，岂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改朝换代又怎么样？换个黄历罢了！”
又有一人道：“造反……这话说出来容易，哪有那么容易就成了呢？听你们的口音都是外地人吧，所以不知道里面的内情。这镇南王祖上原是随着太宗皇帝立了功，才得了个世袭罔替的王位，这位王爷原是家中独子，先帝年轻时就与崇黎公主定了婚的。成婚之后成了驸马，早就交了大半的权。后来公主只生下一个郡主，先帝便不怎么防备于他。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先帝崩了，当今圣上继位。这个驸马王爷十分知趣，主动交了剩下的差事，在家闭门不出。说他造反，我是不信。他连儿子都没有，挣下来这么大的基业，岂不便宜了旁人？”
“若做了皇帝还怕没儿子吗……”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一阵哄笑。
秋节转过身侧坐着，笑问道：“照这位大哥的意思，倒是皇帝昏庸，冤枉了好人了？”
“哎呦！可不敢说这话！”那个从京里出来的人忙道，“皇帝自然是圣明的，可底下的人可就说不准喽！”
秋节道：“大哥说话怎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畅快？到底是谁要害那镇南王，你倒是说明白了，别叫咱们猜了！”
“这话我可不说，你们且看，现在京中是谁最得意，不就得了？”
另一人道：“谁最得意？莫不是夷阳侯程……”
“哎！看破不说破，当心招上灾啊！”
秋节回身看看谭绮，低声道：“道听途说之语，能有几分真假？”
谭绮紧皱着眉，道：“我心中有数。”
“目前看来，镇南王与我要调查之事关联不大，要怎样行事，姑娘自便。”秋节喝了一口茶，说。
谭绮道：“我与阁下本不是同路之人，阁下行事也请自便。”
“叫我秋节便可。”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南边的坡下隐约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听了这铃声，有人笑了，道：“又来了！”众人便向那坡下望去。
谭绮和秋节听了这话，不禁好奇，也坐在桌边伸着头等着瞧。
只听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众人只见一根竹竿挂着个幡子从下边升了上来，仍是只闻铃声，不见人。直到那幡子上“求财问寿乞姻缘，批阴断阳知祸福”几个大字都露全了，才见到那摇铃之人的帽子。
“难道是个侏儒？”
谭绮正想着，那人已露出脸来，却是个长着天真稚嫩的娃娃脸的孩子。
那孩子看容貌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却还略矮些，背后背着一把大伞。因穿戴着一身甚不合体的衣帽显得胳膊腿更加短小了，行走之间磕磕绊绊的，众人见他的样子只觉得滑稽，都不禁笑出声来。
“又来了，大仙？”一人笑着问。
那孩子瞪他一眼，并不搭理，却是直奔谭绮而来了。走到跟前，先是鞠了一躬，随后开口嫩生嫩气地问道：“这位姐姐，我看你印堂发暗，周身黑气缭绕，或是家宅不宁，或有血光之灾。我乃修行之人，行善积德，今日相逢便是有缘，我赠你一卦如何？”